正月未过,燕迟瑾确是从国公府搬去了西宫承德殿。
同月,圣上亲自下旨不再追查燕铄与燕临瑜一案,将这二人从刑部大牢释放,照旧保留爵位。
明德殿内灯火通明,缪晟手持军报,眸光微散。
“殿下,将军在来信中说了什么?”
自那日从刑部回来之后,接连小半月,缪晟的状态都极不对劲,福樟深夜守殿时,能瞧见殿下寝宫里头的灯常常一夜未灭。
今个儿大早,缪晟就行色匆匆地去寻余东忠彻查皇上药方一事,福樟瞧着他时,不由是惊了一惊。
只见缪晟那昔日黑亮的眼里现下全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一圈青茬也顾不得打理,福樟在后头唤来宫婢伺候,缪晟却是摆手拒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缪晟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以后神情依旧是不大好,福樟也不敢多问。这段日子,福樟在宫中打探到不少消息,知这余东忠自从上次给缪晟通风报信之后,确实是有心想拉拢自家殿下的,但此人为人实在太过于小心谨慎,所以,即便他手握二皇子谋害圣上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必然是不会轻易交出的。
怪只怪,缪晟如今根本就没有实权。
他常年守在边关,性子又散漫惯了,没办法像缪奕那般拉拢朝臣,组建势力。若只说是手里有兵权,可那毕竟远在北疆,鞭长莫及,从前,他的父皇尚还宠他,可如今圣上半疯半癫,更是鲜少见他,缪晟在这京中,倒还真是陷入了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好像上次,他无力解救燕家父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缪奕,再一次夺他所爱,将燕迟瑾从他身边生生抢了去。
而更让缪晟悲哀的是,燕迟瑾,就是条冷血的小蛇,谁能带给他富贵安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攀附于谁。
缪晟痛恨燕迟瑾的无情寡恩,可也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缪晟想,自己是不是,本就不该回这盛京城,来搅这趟浑水。
回京之后,无论是父皇的事,还是燕迟瑾的事,无一不都裹挟着他去争,去斗。
让缪晟身心俱疲。
他生性本就渴求着自由,渴求纵马扬鞭,肆意驰骋的快意,而不是陷在这区区一小方朝堂中,去勾心斗角。
缪晟重叹一声,收起姜重晖的来信,“前线战事吃紧,我们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同北戎人打起来。但父皇下了旨意,依旧要按兵不动,如若必要,便弃城退兵。舅父问我,该做何抉择。”
“那您打算…回去吗?”
福樟深知缪晟的性子是绝不愿苟且求和的,更知缪晟现下心中所想,便是和将士们同生共死,守好大齐的关口。
再说了,这和也未必就求得来。
“属下听说,瑞宜公主拒不愿和亲,前几日还差些在自己的殿中寻死,幸得宫人撞见才被救下了,若是这和亲不成,北戎人难保不会举兵来犯啊!”
缪晟沉默半晌,还是摇了头,“我现在还不能走。我父皇,还有…还有……”
燕迟瑾。
割舍不下。
缪晟强压下心头涩意,吩咐福樟道,“不过,舅父在信中提到了一个旧日故人,他或许可以帮助我们!眼下我脱不了身,这事儿得你去一趟晋阳城,送上舅父和我的亲书。”
福樟神色一凛,“何人?”
“我皇叔,广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