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缪晟马不停蹄地带人一路赶往刑部,又踹翻了几个阻拦他的倒霉书吏小卒,却终在牢房外的狭长甬道前,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因为,他亲眼看到,燕迟瑾竟在缪奕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牢房暗处走来。
燕迟瑾的脸逆在清光中,看不大分明,只姿态举止却同缪奕犹似亲昵,端得是个深情款款。
缪晟气血上涌,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就狠狠地给了缪奕一拳。
“混蛋!放开子玉!”
“三殿下,请您自重!”
缪晟还欲再动手,却被缪奕身后一拥而上的护卫拦腰抱住,缪晟怒目瞪向缪奕,“父皇的药,都是被你动过了手脚吧?!”
“缪奕,你别以为你能瞒得住我!你谋害君上,陷害朝臣,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缪奕挨了缪晟一拳,神色不明。
此时,一直未有吭声的燕迟瑾倏而抬眼,对上缪晟关切焦急的眸光,语气却蓦然疏冷,他抢在缪奕前头,先一步道,“三殿下,二殿下没有陷害朝臣。我爹…我爹他…他确实践踏皇陵,有错在先。幸得二殿下仁善,愿帮我燕家向皇上求情,此事,就不劳三殿下费心了。”
“燕家之事。与殿下无关。”
三两句话,将自己和他,撇得干干净净。
缪晟难以置信地推开压制住他的护卫,跨步逼近到燕迟瑾跟前,猝而,猛地伸手,揪住燕迟瑾的衣襟,压低了嗓音质问道,“什么叫与我无关?”
燕迟瑾的薄唇紧抿,微扬的下颌堪堪绷紧成一条直线,因着腿使不上劲,又被缪晟给扯住了,身体的全部重心都已然失衡,他艰难仰头,迎视向缪晟那已然愠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同他划清界限。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好啊,好,燕迟瑾,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算什么?
燕迟瑾到底把他当做了什么?
说的是要重新了解他,还诱着他勾着他同过除夕,在茫茫飞雪中偷亲过他的脸……
怎么可以…转瞬间,就不认了呢?
燕迟瑾对他,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缪晟不敢去想。
他的心间像砸翻了醋坛儿似的,又酸又苦,可面上却依旧不敢表露出来,他手下用力,推搡开燕迟瑾,冷眼看燕迟瑾一个瘸子身形不稳地重摔在地,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快意。
前世那种噬心裂肺的激痛,再一次冒出尖刺,穿破层层皮肉猛烈袭来。
让缪晟实实在在地,有些招架不住。
一边的缪奕见到缪晟果然如此在意燕迟瑾,不禁扬起嘴角,当着缪晟的面,堂而皇之地亲手扶起燕迟瑾,冲着缪晟轻笑出声,“三弟,刚刚那一拳,本宫念在你年少气盛,不跟你计较。至于你的子玉嘛,你喜欢,本宫也喜欢得紧,就在刚刚,本宫已经决定将他纳为侍君,即日起就搬去我宫中居住。你若是想他了呢,大可以随时去看他。本宫是个大方的人,不止是他,本宫的所有侍妾,你想要谁,都可以向本宫讨去玩玩儿。”
“但是……”
缪奕感受到燕迟瑾在轻微的挣扎,不动声色地狠掐住他的腰身,待到燕迟瑾吃痛得软下身子后,遂才继续道,“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提醒你。长幼尊卑始终有序。我今日饶过你,他日父皇也未必会饶过你。三弟…别再成日像个莽夫一样目中无人,冒冒失失了。否则,就算哪日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那也是活该啊!”
*
国公府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公子归顺当朝二殿下缪奕的消息,在大齐朝野之间不胫而走。
这位破落公子同皇子的故事在盛京城中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有说此二人早就暗通款曲,私相往来多年,也有说燕迟瑾是与缪奕在兰园定情,去岁的兰园之乱,是二殿下舍身相护,从这之后,俩人便私定了终身。更有人说燕迟瑾已经搬去了皇宫,成了二殿下的侍君,日日夜夜侍奉皇子,极尽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