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句话。那漂亮得像个精致人偶似的女孩,用那一如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表情对上他的视线,口中的话像是艰难地从舌尖下挤出来的,“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说完这些话,她就低下了头,好像根本不愿意与他人产生视线的交集。
卡卡西愣了一下,随即弯起了笑眸。他在珠里面前蹲下,声音悠悠的:“那可不行啊。这是火影大人交给我的任务。不带着你去逛木叶的话,就是我的失职。”
罹患社交障碍的女孩,瘦弱的肩轻轻抖了一下。
随即,她立时朝着反方向跑开了,在走廊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得不说,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无形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为稀薄的地步。稍不留神,她就会从视线的角落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是对于拥有写轮眼的卡卡西来说,找到佐伯珠里并不困难。
两个人就像是捉迷藏一样,在木叶忍村里四处晃悠起来。
往往是,珠里费尽心思地把自己藏到货架底下,又或者巷子角落里;不多时,却能看到那人缓慢悠然、像是在散步一样的脚步。
从货架下只能窥伺到他的脚踝以下,每每那双脚在面前停下,脚跟一碾,转向珠里所藏的方向,那就是珠里内心最为崩溃的时刻。
——不要!不要再和她说话了!
——除了一期,她不想和任何人对话!
那双脚不再动弹了,卡卡西无奈又透着一分懒意的话,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虽然可能是性格使然,但是以这种方式拒绝火影大人的好意,可是稍稍有些不礼貌噢。”
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的珠里,轻轻咬住了唇角。
她当然知道啊。
没有勇气在水门面前直白地说出拒绝之辞,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幼稚的抗拒。说实话,确实有些失礼了。可是小女孩的自私占据了上风,让她不愿意钻出这个角落。
终于,卡卡西低低叹了一声气,转身走了。他走的时候,忍具袋里有什么东西“啪嗒”落了下来,是一本封皮艳丽、标着18R标志的小人书。
卡卡西走远了,珠里慢慢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她捡起那本书,卷在了手心里,心底有一丝复杂的裂纹。
——还是,把这本书还给那个叫做卡卡西的男人吧。这是他的东西。
可是,她又该到哪里去找旗木卡卡西呢?让她开口问别人,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无计可施的佐伯珠里,捧着那本名为《亲热天堂》的小人书,站在了离人来人往的街道口不远的花坛处,希冀用目光在往来的人流里找到卡卡西的身影。
她孤零零地站在灯光下,影子被惨白的灯光拉得很长。
书店的老板娘一早就注意到了她,也发现了她手中拿着那本《亲热天堂》。本着与人为善、教育年轻人的心理,热情又严苛的大婶走到了珠里身旁,大着嗓门嚷道:“这种书可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啊!”
珠里被吓了一跳。
在她简单的世界里,还从未有“大嗓门大婶”这样的生物出现过。
依靠单方面规避而形成的社交保护屏障,瞬间在此刻崩塌了。
大婶想从她的手里抽走书,口中念着:“要是让上边知道我们卖这种书给小孩子,那可不行啊。你跟婶婶来,我给你换一本更有趣、更适合孩子的。你喜欢什么书啊?你怎么不说话呀?”
佐伯珠里已经悄然后退了一步。
她的右眼里,有着一层不可察觉的惊惧。
对于“说话”和“交流”的恐惧,令她的心底微微颤抖着。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紧紧抓着那本《亲热天堂》没有松手。
叽叽呱呱的说话声,对她来说是最为可怕的东西。
终于,卡卡西像是电影幕终的救星似的出现了。佐伯珠里第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大到自己都无法相信了——
“卡卡西!你的书在我这里!”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银发忍者停住了脚步,悠然地回了头。当他看到珠里惨白的面色与喋喋不休的大婶后,他笑着,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走了过来:“啊,原来是被你捡走了啊。这可是自来也大人签名的限量版呢。”
书店的大婶看看卡卡西,又看看珠里,终于讪讪道:“啊,抱歉啊,原来是卡卡西先生的书啊。……真是的,我看这孩子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她的呢……”
等到大婶走了后,卡卡西半蹲下身,将手支在膝盖上,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会正常地说话的么?挺好的嘛。”
等待他的,却是少女突如其来、似用了全部力气的一瞪。
“我……我最讨厌和别人说话了!”
说完这一句,她又转身跑掉了。
卡卡西注视着她的背影,有些头疼。
“初初一看很乖巧,其实比鸣人君还要叛逆难折腾啊……”
跑开的珠里,蹲在了一道溪流边。
她还从未在一天之内,被人逼出那么多的情绪过。此时此刻,望着溪水里的倒影,她不由有些后悔听从一期的话,搬来这个人来人往的村落了。
她揉了揉眼睛,蒙在左眼上的纱布眼罩忽然落了下来。
一眼望去,“嘭”的一声轻响,佐伯珠里变成了佐伯宗吏。
虽然变了性,但她一点都不急。
她知道该怎么办——回家,找总是逼着她早睡、吃蔬菜、学习忍术的,讨厌的一期哥哥,让他抱着自己,微笑着说一句“我最喜欢珠里了”,然后就能解决一切烦恼。
然而,这一次,魔法却失效了。无论一期对她说多少次“我喜欢你”,佐伯宗吏也变不回佐伯珠里了。
一期露出的笑容,染上了一分落寞之意:“啊,珠里小姐有更讨厌的人了。”
是的,她有更讨厌的人了。
现在,她还必须让那个最讨厌的人,对她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这是佐伯珠里遇到过的,最讨厌的、最大的挑战。
9.老男人的未来惹亲爹发愁
十六岁的佐伯珠里……不,佐伯宗吏,走在空无一人的夜街上,她用上衣的兜帽罩住了头顶,以免有人认出这个瘦瘦弱弱的少年是谁。
她穿过因接触不稳而暗灭不定的路灯,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仰头一看,六层的窗户亮着,透出一片昏黄的灯光。
唔,今天卡卡西和白牙应该都在家吧。
她将查克拉凝聚在脚底,几步就沿着墙壁垂直向上跑去,最后停在了亮着的窗户旁,扒着窗缝朝里望去。
窗内的景象,可以算的上是平淡温馨了。
那昏黄的光线正是客厅的灯所散发出的,窗前四仰八叉地躺着名为帕克的忍犬——顺带一提,即使是睡着了,帕克脸上还是一副苦闷的表情。
旗木朔茂坐在玄关前,擦拭着自己的短刀。这位中年忍者一旦散开那微蓬的白色长发来,就有了一副和平常在村里时截然不同的形象。原本是个号称“木叶白牙”的干练忍者,这时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倒和卡卡西一样有几分懒散的感觉来。
该说,“果真是父子”吗?
隔着玻璃,朔茂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见的。
“宇智波一族不收回写轮眼,那是因为看在你救了带土、又在战争中立下了大功的份上。可即使拥有了写轮眼,也不能忘记了练刀啊。”朔茂说。
“是,是。”
旗木卡卡西靠在床边,眼帘都没抬一下,视线不曾离开手里的《亲热天堂》。
“怎么和老爹说话的呢?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也该少看一些那种不靠谱的书了吧。”旗木朔茂拍了一下膝盖。
“是,是。”
卡卡西的回答和之前相同。
“还有啊,你什么时候考虑娶老婆的事情?”朔茂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色,“这一辈的年轻人里,就你和带土最让人忧心。你老爹我啊,可是刚成为下忍不久就娶到了妻子噢。你们这一辈的,夕日和阿斯玛似乎已经在准备请帖了;野原家的那个姑娘,孩子都已经四岁了。疾风和夕颜吧,也一点儿都不让人担心,只有你和带土啊……”
“等带土结婚了再说吧。”卡卡西翻过了书页,语气里透着一层无奈,“我可想再多享受两年自由的人生呐。”
“卡卡西!”朔茂严肃了神色,瞪向了卡卡西的方向。
只可惜他的瞪视,对旗木卡卡西来说完全没用。卡卡西甚至都没瞥他一眼,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语气恢复了慵懒:“瞪我也是没用的。瞪的再厉害,下一秒,我身后也不会空降一个愿意嫁给我的女人啊。”
朔茂被气了一下,嘟囔了一声“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就回房间去了。
卡卡西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的玻璃窗外响起了“笃笃”的敲打声。他的肩膀,陡然一僵——莫非,真的空降了一个……
他转过头,看到把脸贴在玻璃窗边缘的佐伯珠里,便无奈地笑了起来。他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说:“啊,还满怀希望呢,原来是个男人啊。”
他开了窗,对珠里说:“又想听我说那句话了吗?”
少年跪在窗台上,秀气的面庞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绞着一层微微的不情愿。他放低了声音,道:“……请,请吧。”
卡卡西拖长声音“唔”了一声,一边打量着她,一边用手托住了面颊,慢悠悠说:“这样子敷衍可不行啊。再说一遍吧。”
珠里淡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缩。
她沉默了一会儿,咬字清晰地说:“卡卡西先生,请你帮忙。有劳你了,十分感谢。”
伴随着这句话,旗木卡卡西原本懒散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分微温的笑意。黑色的眼眸被温暖的灯火所衬,似乎也染上了漂亮的琥珀之色。
他伸手,抚了抚珠里的头顶,说:“这样子才对嘛。与人社交,还是要先从‘请’与‘谢谢’开始说起。……我很喜欢这样的珠里哟。”
佐伯珠里的手指攥紧了斗篷的边缘,将其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伴随着一声轻响,她变回了女性之身。不知为何,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好似根本不想让面前的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然后,她声音极轻地吐出一句感谢之辞来:“……谢谢你。你是好人。”
“后面那一句就免了吧。”卡卡西坐回了沙发里,重新翻开了《亲热天堂》,“可真是拿小孩子没办法啊。‘渴望获得认可’这样的事情……”
“……卡卡西!”窗台上的珠里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拜托你,是关于玖辛奈大人的生日的。”
话还未说完,旗木朔茂的声音就忽然响起来了:“卡卡西?你在和女人说话?我听到女人的声音了。怎么回事?不是说想再多享受两年单身生活吗……”
说时迟,那时快,珠里以迅雷之速替卡卡西合上了窗扇,蹬蹬蹬就朝楼底下跑去。朔茂再开窗时,就只能看到一条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了。
珠里跑出许久后,才在心里暗暗呼了一声“好险”。
好在,她最终还是变回来了。
但是,想到卡卡西刚才说出“我很喜欢珠里”的模样时,她还是有几分别扭。这样的别扭,从卡卡西第一次说这句话时起就存在了,直到现在也未改变——
刚刚搬来木叶,就讨厌上了卡卡西。却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了男孩子。为了赶紧变回来,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那个托着小人书的银发忍者。
“能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吗?”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挤出这句话来。面对面前这个不算熟悉、大上一轮、行为使她讨厌的男人,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
二十六岁的卡卡西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他托着下巴,揣摩了好一阵子,黑色的眼里盛满了狐疑。
——面前这个小姑娘,在二十分钟之前,还用近乎尖叫的声音对他大喊了一声“讨厌”,然后逃也似的飞奔走了。现在,她又僵着死人一样的脸色,用平板的语气说出了如此奇怪的请求。而且,她还特地变成了男孩的模样,又是在想什么……
“为什么呢?”卡卡西歪头问。
“别问。”她的回答很失礼。
“那可不行啊,”卡卡西继续摸着下巴,语气悠闲,“我发觉,你好像有一点儿害怕与生人接触。可是在木叶忍村生活的话,这样子是会很麻烦的噢。我觉得你不妨考虑着学习一下如何与人交际?”
“不要。”她的回答还是很失礼。
卡卡西想,连着几次被一个小鬼头凶,这可还是第一次呢。
(当然,后来有了个叫做宇智波佐助的部下,就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旗木卡卡西在心底好笑了一阵,便笑眯眯地弯下腰来,与她保持视线齐平,“那我的回答也是‘不’。随随便便就对女孩子说‘喜欢’,可不是个好习惯。”
佐伯珠里握紧了拳头,又一次艰难地说出了请求之语:“……求、求你了。”
卡卡西再次陷入了困惑,不明白她的动机是什么。思忖一会儿后,他慢悠悠地低声说出了自己思考出的答案:“是想要获得我的认可么?……所以才想听我说这句话?嘛,算了。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说。”
“什么?”
“好好学习如何与人社交。并不要求你改变性格,变成一个开朗的人,因为有些人的天性就是不喜欢社交的。但是,至少基本的‘有礼’和‘不让人感到难堪’,你必须学会。……就先从‘请’和‘谢谢’开始学起吧。”
那一瞬间,珠里觉得又一座大山直直朝自己头顶砸了下来。
“请……”她却服从了,“请卡卡西先生帮忙。有劳你了。”
“可以喔。”卡卡西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啊,真是拿‘想要获得认同’的小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嘭的一声响,面前的少年变成了少女,急匆匆丢下一句“谢谢”,便飞快地逃跑了,留下卡卡西一人在原地揣着小人书。
——没错,就是这样。从第一次说那句话开始,珠里就觉得很别扭了。直到如今,好几年过去了,珠里还是没法抹去那层别扭。
十六岁的佐伯珠里离开旗木家好远了,这才有些遗憾刚才没趁机把关于玖辛奈生日企划的事情告诉卡卡西。
路过一家茶屋,她耳朵尖,忽然听到了里边坐着几个同届的女忍者,正在讨论一个诡谲的话题。
“真、真的吗?佐助君他真的……?!不要啊!!”
“千真万确,他真的在佐伯家过夜了噢,有人亲眼看到的。”
“没想到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了吗……佐助君啊啊!没想到佐伯也是我们的情敌!”
珠里:?
更可怕的事情,在此刻发生了。
她发现那家茶屋的门口,正立着个乌黑小辫儿的年轻人。他托着一袋三色团子,面色认真地侧耳聆听着茶屋内的八卦,浑然忘我,是宇智波鼬。
珠里:……
完了,现在在妹控(划去)弟控鼬的心里,她是不是已经成了拱走后院大番茄的老母猪了?
10.这对兄弟请不要擅自加戏
夜里的街道很热闹,茶屋吵吵闹闹的声音,没能影响宇智波鼬的专注。珠里看着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可不太喜欢主动开口和人打交道。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澄清的话又有哪里怪怪的。
珠里就这样木着脸庞,站在茶屋的门口。屋内的灯光是暖人的澄黄色,落在她淡蓝的眼眸里,映出一圈泛着金色轮廓的屋宇人影来。
宇智波鼬没注意到这个低存在感的少女,茶屋内的女孩们却注意到了。这非常难以解释——珠里那容易令人无视的气场,怎么就惊动了这群女孩呢?也许答案只有一个:恋爱中的少女,雷达总是敏锐异常的。
“佐伯!是佐伯啊!喂佐伯!传闻是真的吗!”
“你真的和佐助君在交往吗?进行到哪一步了?!”
“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
瞬间涌上的女孩,将珠里环绕得严严实实。被众星拱月一般簇拥起来的珠里,板着一张漂亮的脸,平视着前方,始终一言不发。她那视线专注无比,仿佛正前方空旷的花坛处有什么东西似的。
“佐伯,是不是真的啊——?!”女孩们却仍旧没有放过她。
“……”珠里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假的。”
“我不信!”女孩们明明希望她说出一句“假的”,可当珠里真的说出这句话,她们又不依不饶起来,“我不信,既然是佐助君亲口说的啊,那就一定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珠里:……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她对着夜空展露出了【制作组也懒得为之上色的鬼畜表情】,开始思考着利用替身术从这里逃跑的可能性。
就在此时,宇智波鼬像是才发现了这儿的热闹,走到了她的面前,说:“既然佐伯说是假的,那就一定不是真的。大家快去休息吧。”
鼬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温柔,一下子就抚慰了女孩们千疮百孔的内心。再扫一眼那青年面上足以令人在心底生出柔软来的笑容,女孩们便不忍心再追问了。
待人群都散开后,珠里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对鼬说:“鼬前辈,我和佐助君不存在那样的事,请你放心。”
“我当然很放心。”他轻笑了一声,说,“佐助可不像是会主动追求女生的人。而佐伯就更不像了。……那大概只是,无谓的流言吧。”
珠里歪头,声音平平地说:“刚才的人说了,这是‘佐助君亲口说的’,这是真的吗?”
“……”鼬露出了沉思的神色,“说来有些愧疚,自从佐助加入暗部后,我就不常和他谈心了,以至于我也不太清楚佐助日常在做什么。如果珠里想问的话,不妨来我家,把全部都问清楚吧?”
珠里低垂了眼帘,轻声说:“不了。”
她不想忽然去打扰别人的家庭,而且也不想忽然和一家子人对话。
“去吧。”
啪的一声轻响,是宇智波鼬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朝前走去。灯光微黯,乌发青年半回过头来,对她笑说:“妈妈也一直很想见你。”
珠里懵。
等、等等?
美琴夫人也一直很想见她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挣脱,可是下一瞬,鼬便带着她直直跃上了屋顶,手劲握得极大。看样子,他是使出了暗部潜藏疾行的那一套,来对付珠里这只小猪猪。
珠里被鼬拽着,一路如风般席卷过木叶屋顶,朝着宇智波一族摇曳而去。她懵懵懂懂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四代目下属暗部第一优秀者,宇智波一族这辈的天才,真是步伐鬼魅、速度无双、筋力Max……
转眼间,鼬便落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落地时,他还很体贴地伸手揽了一下珠里,侧过头,问道:“没事吧?佐伯。”
珠里撑了一下额头,道:“鼬前辈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鼬黑眸里盛着笑意:“只是最近和止水学了一些有用的东西罢了,就拿来用一用。”
珠里:……
——那可是“瞬身”止水啊!拿“瞬身”的功夫试验到她身上来了吗!
族长家的屋子灯火通明,庭院的草丛中有细微的虫鸣之声。正对着庭院的门被推开,佐助的身影出现了。他大概是刚洗完澡,穿着山青色的浴衣,肩上挂着一条毛巾。平常外翘的漆黑短发沾了水珠,变得稍稍乖巧了一些。
“鼬,在院子里做什……”
佐助话刚说了一半,就发现庭院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
鼬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那个女人,还是佐伯珠里。
“……佐伯?”佐助按了按手臂的肌肉,微微挑起眉,“你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珠里看到佐助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觉得心底有些来气。
怪不得鸣人会这么讨厌这家伙,果然他说话的水平太有高度了。
她迫近了佐助,盯着他,问:“佐助君最近对那群女孩子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吧?”
要接受她笔直的、犹如死水一般盯视,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珠里的表情总是很单薄,被她的目光一直动也不动地看着,就像是被一个机器人或者一具尸体注视了一样,让人想要别开头去。
或者说……
那是【你被锁定了】、【I got you in my sight】这样的目光。
佐助起初并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听到“女孩子”,佐助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似乎在四代目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在佐伯家过夜”这样的话来。
但是,那是事实。
佐助扬起唇角,低笑了一声,说:“那是事实啊。佐伯,我确实是在你家过了一夜。四代目问起,我就如实回答了而已。怎么,这也不行吗?”
少年交叠起了双臂,面庞上挂着一丝轻微的冷漠。
虽然他的面容生的十分好看,但是这样的冷漠就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和疏远冰冷了。
珠里完全没有受到他的表情影响,而是继续直直地盯着他:“但是,那给我造成了困扰。麻烦佐助君解决一下吧。”
佐助的眉心一挤,心底有一瞬的不可思议。
——这家伙什么情况?
——难道和他扯上关系,是这么惹她讨厌的事情吗?
这一瞬,少年那向来骄傲无比的自尊心,又受到了一次挑战。他想起待在珠里家的那个夜晚,珠里也是少言寡语、高高在上,就好像佐助和那个白痴吊车尾没有任何区别一样,这多多少少令佐助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这绝不是什么【佐伯珠里这个女人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这样的奇怪剧情,佐助只是单纯地觉得“奇怪”,并且产生了一丝“好奇”而已。
佐伯这个女人,和同龄的女孩似乎完全不一样。她不喜欢帅气的男孩或者漂亮的衣服,也没见过她在服装店和花店出没;生活古板无趣,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连佐助都比她有活力。而且,她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不仔细找根本无法找到——
仔细想来,佐助对佐伯珠里的了解很有限。
这样的人……也是另一种“强者”了吧。
正是因此,佐助的心底忽然萌生出一种“了解”的欲望。
“……算了,姑且算是我做错了吧。”佐助很难得得示了弱,别过头去,语气漠然地说,“你不是在替水门执行任务吗?作为赔罪,我就帮你一起跑腿吧。这样总行了吧。”
但是,要他亲自去对那群女人说起“恋爱关系”这样的话题,他是绝对不会去的——真是笑话,他凭什么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
要是所有女人都和佐伯一样,那就方便多了。
珠里微微抬起下巴,说:“抱歉,佐助君,交易失败。除非你直接替我完成这个任务,再请我吃三碗超激辣拉面。”
佐助:……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趁机吸血啊。
但是,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完成任务。
“鼬,”佐助转向了在旁围观的鼬,说,“你不是这家伙的前辈吗?稍稍教训她两句吧。”
“这样啊……”鼬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继而,他对珠里一笑,说,“那,作为赔罪,我就代替佐助,陪佐伯执行任务吧。”
佐助:……
等、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哥……鼬?”佐助疑惑地喊了一声。不等他说完这句话,走廊的方向便传来了脚步声,是抱着刚收下衣物的美琴。她看到这儿的三个人,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继而,她柔和一笑,说:“晚上好呀,有客人吗?”
“是的。”鼬说着,将珠里推向了面前,对美琴说,“母亲,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佐伯。”
佐助:……?
这剧情是不是太不对劲了一些……
那一刻,佐助不想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11.美琴夫人向你发来了问候
客厅的光明晃晃的,搁在水槽边、正在沥干的碗碟,发出很轻的滴水声。不过,当炉上的热水咕嘟咕嘟沸腾时,这极轻的滴水声就被湮没了。
宇智波美琴用热水泡了一杯茶,转身将茶杯递给了跪坐在桌前的珠里——珠里正直直地注视着对面挂着日历和挂画的墙壁,而她的身旁则坐着美琴家的两兄弟。
“请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佐伯自己的家就可以了。”美琴说。
珠里将双手置于膝上,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如果不说谢谢的话,要被那个讨厌的家伙知道了,又会教训起她来。
鼬坐在她的身侧,那姿势很是正经,一点儿也不放松,就像是在火影面前一样。珠里偶尔用余光瞟到他,就会忍不住猜测鼬前辈是不是只有在佐助面前,才会露出轻松的一面来。
佐助就没他兄长那样的端正了,脸上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有些……
不愉快。
美琴又端了一碟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到桌上。她半垂着眼帘,唇角绽着笑意,声音柔和地说:“鼬一直和我提起你呢,说佐伯是个认真又优秀的忍者。”
她的笑落入了珠里的眼里,便打消了珠里“瞬间消失”的冲动。
和那些咄咄逼人、让人想要逃跑的人不同,宇智波美琴的气质极是柔和平静,像是一汪无垠的水。面对着她,便不会产生“厌恶、害怕”这样的情绪,只觉得心情也宁静了下来。
鼬前辈之所以会有那样温柔的气质,也是遗传自母亲吧。
怎么佐助君就没继承到美琴的气质呢!这不科学啊!
“承蒙夸奖。”珠里捧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这个孩子啊……”美琴的眉眼一弯,笑意愈甚,“有些太紧张了。”
珠里在内心默默地说:不,她只是习惯性如此而已。
“那个时候啊,鼬和我说,‘有一位新来的上忍,总是一个人安静地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从来不抱怨,比水门阁下还要任劳任怨’,我就想要见一见你呢。”美琴说,“之后,鼬也常和我提起你来。”
珠里歪头,心底有些疑惑。
——原来她在鼬心底是这个形象吗?!
美琴请她吃了些小点心、喝了茶,看一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然不早,就让珠里早些回去休息。当美琴转过身去清洗茶杯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提醒道:“鼬,佐助,将女孩请来家里做客,却不送人家出门,可是很失礼的噢。”
下一瞬,佐助就直直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说:“没办法,我去吧。”
但是,鼬也站了起来。他比佐助高一些,恰好能俯视他。这位向来和善的兄长,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佐助的额头,说:“原谅我吧,佐助,下次吧。”
被戳了一下的佐助:……??
——你这句话是不是用错场合了!这句话不是那样用的吧!
——“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哥哥……?”他惊得忘记了他在人前是只会喊“鼬”不会喊“哥哥”的。
很可惜,鼬已经送着佐伯珠里出门了。
***
穿好鞋出了玄关,鼬便对珠里提起了之前在说的事。
“四代目阁下给你的任务,就让我来帮你一起完成吧。”他说,“如果只是跑跑腿什么的,我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珠里反射性地回绝了,立刻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起拒绝的理由。顿了顿,她艰难地说:“……有,有人已经在协助我了,人太多的话,反而不方便。”
“这样啊,是谁呢?”鼬问。
“……”珠里心底一懵,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旗木卡卡西。”
虽然旗木卡卡西并没有协助她,但想来鼬也不会真的去细查这件事。
所以,她就放心大胆地,把锅甩给卡卡西了。
“原来是卡卡西前辈。”鼬为她推开了自家的院门,带着她沿着宇智波一族的街道向外走去,“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来添乱了。”
珠里在心底舒了口气。
要是同时和太多人对话的话,她会绝望的。
将珠里送走后,鼬回到了家里。远远地,他就看到佐助以神秘冷酷的装逼姿势坐在玄关口,满脸写着“我不爽”。那模样,仿佛他就要叛村出走投奔反派Boss似的。
也不知道他这个姿势是跟着大蛇丸学的,还是自己无师自通得到的。
“鼬,”佐助开口了,问,“你和佐伯是怎么一回事?”
“啊……”鼬露出笑,“只是工作上的同僚而已。”
一会儿,鼬问自己的弟弟:“佐助很关心她么?”
少年很冷酷直接地吐露出了一个字:“不。”
鼬想,那他就安心了。
鼬本想直接回房间,不过却在走廊上遇到了母亲美琴。美琴解着围裙,不经意地说道:“鼬,我看那孩子,似乎和你只是普通的‘认识’而已喔。”
“嗯。”鼬点头,说,“她对待谁都是这样的。”
“是嘛。”美琴笑了起来,“那鼬可要加油了。”
***
珠里回到家,洗漱,休息,一夜又过去了。
次日起来,她还是得跑着腿执行任务——首先是火影阁下本人,然后是刚送孩子去忍者学校的野原琳,再之后是和鸣人比赛谁吃拉面吃的多的带土老师,以及刚刚游历回来的自来也,和琵琶湖夫人一起闲逛的三代目……
最后,则是那个家伙。
珠里站在树荫下,脚步磨磨蹭蹭的,没有上前。偶尔,她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家伙不惧夏日阳光,坐在演练场的高高围栏上,翻看着手里的小人书。
卡卡西真是悠闲。
自从把第七班交给后辈协助带领后,他就成天四处闲逛看书,果然是个不正经的讨厌人。
“踌躇了那么久,是有什么事情吗?”
正当她靠在树下时,原本坐在围栏上的人,已经刷的一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那本惹人厌的《亲热天堂》装入了忍具袋里。
“啊……是,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珠里说,“关于玖辛奈大人的生日企划。”
“嗯……”卡卡西摸了摸下巴,眼神懒散,“那我肯定不能拒绝。”
他将小人书塞入忍具袋的时候,不小心擦着碰着,让忍具袋里的一张卡片飘了下来,落在地上。珠里弯腰捡了起来,递了回去。余光一动,她就扫到了纸片上的字。
“夕日红与猿飞阿斯玛将于十月一日……”
烫着花边的卡片上,写着这样的字。
“这是?”珠里歪头。
“那一对的结婚请帖,你难道还没有收到么?”卡卡西接过卡片,塞入忍具袋里,“说来……我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这件事是红拜托我的。”
“什么?”
“红希望,你可以做她的伴娘。”卡卡西横叠双臂,语气悠闲。
“……??”珠里的瞳眸微微一动,木着脸指了指自己,“我?”
——她这样不擅长社交、说话、讨人喜欢的家伙?做伴娘?
卡卡西点头,说:“是。樱、井野和雏田都是伴娘。你真的不考虑去当伴娘么?”
珠里攥紧了衣摆,心底有一丝挣扎。
就在这时,她面前的卡卡西笑眸一弯,在她面前说:“拜托你了,佐伯上忍。”
“我答应!”没有出息的珠里秒答应了。
——能让卡卡西老老实实地拜托她一句,这真是太解气了!
“既然你答应了这件事,那我也答应你的事吧。”卡卡西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说吧,玖辛奈大人的生日该怎样过?”
珠里仔仔细细和卡卡西交代了水门的计划,卡卡西听着,时不时“唔”一声,又点点头。
没一会儿,珠里就说完了。
就在此时,两人听到了一个意外之中的声音。
“佐伯?卡卡西前辈?”
她回过头去,却看到是宇智波鼬。鼬的身旁跟着好友兼族人,止水。在夏日的阳光下,这两个年轻好看的人就像是宝石一样在闪闪发光着。
打完招呼后,鼬问卡卡西:“听说卡卡西前辈在帮佐伯执行任务,是么?原本我还想帮忙,不过既然有卡卡西前辈在,那我也应该帮不上忙了。”
这句话一出,珠里就有些紧张。
完了!
她和卡卡西可还没有串过口供!卡卡西根本没有在协助她执行任务啊!
要是让鼬前辈知道了她竟然会骗人,那这位温柔优秀宽厚善良的前辈该多么的心碎啊!
卡卡西的眼神依旧懒懒的,他低垂眼帘,瞥了一眼陡然僵起脊背来的珠里,这才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啊”。
既不否认,也不肯定,这让珠里愈发紧张了。
“卡卡西前辈?”鼬眨了下眼睛。
卡卡西从口袋里摸出了《亲热天堂》,翻到夹了书签的那一页。他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很散漫:“是的,我正在陪这家伙跑腿呢。既然有我在,就不劳烦你了,宇智波一族的天才。”
树上有蝉鸣声,热切而悠长,是盛夏的曲调。
12.生日快乐哟一番可爱妈妈
宇智波鼬离开了。
珠里的心跳得有些快,她低着头,低声木木地问:“卡卡西怎么就那样说了呢?”
“嗯?”银发的忍者用拇指按住被风吹动的书页,另一只手有些困扰地摸了摸头顶。随即,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啊……是啊,我为什么就那样说了呢?奇怪。明明没有在和珠里执行任务。”
珠里的脚步,悄悄后退了一格。
“谢谢。”她憋出了这句话,继而便消失在卡卡西的眼前。
“喂喂——”卡卡西只来得及合上书。余下的声音,则消散在了风中,“别忘记红的事啊……”
***
7月10日,很快到来。
为了这一天,珠里已经辛勤跑腿多次了。
这一晚,漩涡玖辛奈结束工作时,等待她的是神神秘秘的四代目阁下。
“怎么,是想给我一份神秘的生日礼物吗?”
“差不多吧。”
火影办公室的门口,这对夫妻如此对话着。恰好跨过四十岁的玖辛奈大人,面颊上却依旧盈着少女一般的天真。匆匆如流的岁月,似乎未能折损她的蓬勃活力。
“跟我来吧,”水门微微一笑,湛蓝的眼里是令人放松的温和。
“……一直都是这样啊。”玖辛奈拿他的笑容没办法,将手交托到了他的掌心中,“都是年纪一把的人了,还这样子牵手,会不会让小辈笑话呢?”
玖辛奈跟着水门,回到了公寓中。她仔细一想,在公寓门后藏着的,无非是等着洒彩纸、挥礼帽的人。这样的庆祝方式,往年就有过了。
谁料,当她推开门后,客厅内却陡然蹦出了一大堆漩涡鸣人来——穿睡衣的鸣人、小只的鸣人、穿中忍马甲的鸣人、偷穿父亲火影羽织的鸣人、穿女装的鸣人……各种各样的鸣人。
“诶?”玖辛奈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鸣人们集体笑了一下,喊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鸣人呢?”
因为是七八个人一起喊的,所以声音很是洪亮,隔着窗户便能听见。玖辛奈被这声浪震得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扫了一眼依旧挂着温文笑容的水门,嘀咕道:“今年的花样还真是别致啊……”
说罢,她就撩起袖口,大步汹汹地走向了跪坐在沙发上的女装鸣人,揪住他的耳朵便嚷道:“鸣人!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啊!你这家伙,之前让你洗的衣服又忘记洗了吧!在房间里放了两天都快要发臭了啊!!”
眼看着玖辛奈在别人面前揭了自己的老底,鸣人挤眉苦脸,嚷道:“好了老妈——老妈——别说了!是我啦!是我啦!”
“恭喜!猜对啦。”余下的鸣人们纷纷说出了这句话,继而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陆陆续续地说出道贺之词来。
“玖辛奈大人,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
“又成熟了一岁呢,玖辛奈老师还是这么的……漂亮啊。”
漩涡玖辛奈松开揪着鸣人的手,环顾四周。装饰着拉花与彩带的客厅里,挤挤挨挨地站满了或高或矮的人。仔细一看,是学生、好友与部下——琳、卡卡西、带土这些人就不用说了,最为难得的是,她的好友美琴也带着佐助一块儿来。
此时此刻,那总是露着冷傲面色的二少爷正捧着个装满了细沙的塑料瓶,一脸苦大仇深地摇着呢。
“今年的花样啊……还真是,”玖辛奈扶额叹了口气,继而笑起来,“很得我心意嘛!”
鸣人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将早就制作好的相册递了上去,说:“这才是大家一起制作的生日礼物噢。每人都写了几句话,作为对老妈的祝福——四十岁生日快乐。”
玖辛奈愣了一下。
她接过相册,翻了几页,便啪的一声将其合上。在鸣人不解的神色里,她将相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挡住自己的表情:“……真是的,明明过生日就该开心一些,你们这群家伙啊,却尽做些让我想哭的事情。”
鸣人瞬间有些慌张了。
“老爸啊!那个啊!那个!蛋糕!”他手忙脚乱地蹭到水门身旁,开始比划着双手,“是时候把老爸亲自制作的蛋糕拿出来了!”
……
小小的窗扇内,透出令人打心底感到惬意的热闹。攒动的人影,就像是不曾停下的胶卷投影似的。而这一切的热闹,却和某个人无关。
佐伯珠里正坐在窗外的树枝上,扶着枝干,默默地望着那扇盛满人间欢乐趣的窗子。她的双脚一晃一晃的,时不时踢到脚下的叶片。
夏虫长鸣,起伏不歇。
她有些百无聊赖,用手描摹起树木表皮的纹路来。
然而,无聊是难以排遣的。望着那扇窗户,她的心底渐渐生出一种奇怪的心思来。
兴许,那样的热闹,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兴许,那样和别人快快乐乐地待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她只是作此假设而已。习惯了不去说话、不去交流的人,是不可能太快打开自我防御的屏障的。于是,她就在那条高枝上,伴着夜风虫鸣,孤零零地坐了一个夜晚,直到诞生日的庆祝会结束。
闹够了的鸣人走出了公寓,仰起头来寻找她的身影。
“佐伯!还在吗?可以出来咯。我送你回家吧!”
说实话,鸣人是非常希望珠里一起参加生日聚会的,毕竟她为这个生日企划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还为此替鸣人洗晒了衣服——这可是了不得的牺牲——但是,珠里却并没有参与,宁可一个人坐在窗外。
她一向是那样孤僻的人,鸣人倒也可以理解。
看在她替他晒过衣服的份上,他就不对此生气了!
刷的一声轻响,是珠里从树上落了下来。她对鸣人说:“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啊。”鸣人嘟囔了一声,“而且,佐伯到底是为什么不愿和我们待在一起啦?我很想知道原因啊。”
他的话还未完,佐伯珠里已经轻轻一跃,上了房顶,以暴风疾走般的可怕速度朝前冲去。
——笑话,她才不要在鸣人面前说出“我害怕与别人交流”这样丢脸的话来!
——那可真是太羞耻了!
望着珠里瞬间远去的身影,鸣人懵。
他的心里瞬时间滚过数句加黑加粗大字,什么“完了、我好像真的被佐伯讨厌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躲我?是讨厌我吗?”,什么“不行,我今天非要知道原因不可”。
漩涡鸣人的坚韧心一旦被挑起,可是非常可怕的。
于是,鸣人嗖的一声,追了上去。
两道人影在屋顶狂奔着,一前一后,迅如疾风,掠过木叶村的夜色。
珠里始终甩不脱鸣人,便开始在屋顶绕圈走远路打转——她是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个男人回家的,要是被一期撞见了,后果会非常可怕。
一期虽然是个看似温柔的人,但在这一方面,可是非常严格的。
“珠里小姐不应该太早带男人回家”——一期曾十分严肃地强调过这句话。
珠里一面跃过屋顶,一面用余光偷偷瞥着身后,却见到那金发蓝眼的村长家蠢儿子依旧上了瘾一般孜孜不倦地追着她。于是,珠里干脆纵身一跃,跳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
她抱着膝盖,蜷在小巷子里的垃圾桶旁,展露出了【制作组也懒得上色的鬼畜表情】。
鸣人君,现在你可找不到了。
是她赢了。
街道上人潮涌动,灯影摇曳。鸣人挑开挂在发丝间的、生日会上用到的拉花,左右转头,边走边搜寻着珠里的踪影。冷不防,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刚参加完生日会,恰好打算在回家路上休息一阵的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正坐在路边的茶屋里,托着脸和迈特凯玩猜拳。从鸣人看到他开始,到鸣人走到他面前为止,卡卡西已经连胜了八局。
“卡卡西老师,”鸣人站定,气喘吁吁地问,“你看到佐伯了吗?”
“嗯?”卡卡西又赢了凯一次,便把手指比出的剪刀扬了起来。他思忖了一会儿,手指在空中转了360°,又转了360°;鸣人的眼神,也随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卡卡西才指向某个方向。
“看到了,往那边去了哟。”卡卡西笑眯眯地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位。
“好!”鸣人登时信心大作,一握拳,一鼓作气地朝着卡卡西所指的方向冲去。
待鸣人离开后,卡卡西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小巷里。
他蹲下身,因为笑意而弯成月牙状的眼眸,平视着那躲藏在垃圾桶旁、蹲下抱着膝盖的少女。
“可以了,珠里,回家吧。”
店铺的光斜斜地照过来,映亮了他的一侧面颊。
那有一道很长的、深深的疤痕,纵贯眉眼。
13.不如在婚礼上一起穿绿吧
隔了几天,珠里果真收到了夕日红与猿飞阿斯玛的婚礼请柬。虽然已通过卡卡西拜托了珠里来当伴娘,红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希望珠里能在婚礼上打扮得漂漂亮亮。
“我已经三十岁了呀,能够看到可爱的小姑娘穿礼服,我就觉得又年轻起来了呢。”
红是这样说的。
说的时候,还意味莫名地摸着自己的腹部。
明明离婚礼的时间还久,樱与井野就兴致勃勃地准备起当伴娘的事情来。她们拉了雏田,兴致高昂地来到珠里家门前,想要约珠里一起去挑选伴娘的礼服。
珠里推开门时,看到门口陡然出现了那么多人,心底吓了一跳。
——这些不怎么说过话的同学,忽然齐齐出现,真是有够……少见的。
“佐伯,没想到红老师竟然说动了你。竟然如此,就和我们一起来挑选伴娘礼服吧!”樱一握拳头,碧绿的眼眸眨巴眨巴的,“对吧?井野,雏田。”
束着金马尾的井野叉着腰,点了头。而一旁的雏田则细声细气地说道:“请多指教了……佐伯同学。”
沉默。
沉默。
沉默。
佐伯珠里木着脸,视线跃过樱的肩头,望向了她身后杵着的漩涡鸣人,声音清清淡淡的:“你们要挑选伴娘礼服,我可以理解。鸣人君也是吗?”
鸣人将双臂枕在脑后,吹着口哨,假装无事发生。一会儿后,他才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个啊……,那个,我就是,替你们出一出主意……”
不等珠里回答,一道温雅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鸣人先生想陪着珠里小姐去选购礼服,是么?”一期一振问。
“又不是只陪着佐伯!”鸣人有些结巴,“我是陪着樱酱啦……”
一期思索了一阵,说:“那我也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做参考,也好做出更正确的选择来。放任珠里小姐和其他男人一起购物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些不安”这句话,便如一杆枪,直直穿过鸣人的胸膛。金发蓝眼的少年头顶差点冒出烟气来。他握着拳,咬牙切齿道:“喂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干坏事的!”
抗议无果。
一期很快便穿好了鞋,也出了家门。临走前,他不忘顺手丢了一袋生活垃圾,贤惠程度令在旁的漩涡鸣人面颊一热。
——珠里的兄长竟然是个这么温柔的人。已经习惯了一期的珠里,肯定不愿意和邋遢的、不会洗晒衣服的男人一起生活吧……
六个人前后散开,陆陆续续朝着木叶忍村里专门贩售礼服成衣的店铺走去。沿途上,樱与井野热切地讨论着该定怎样的礼服裙,而雏田则微红着面颊,小小地应着“嗯”、“是”之类的词。
“当然是像婚纱那样的啦!虽然只是伴娘,可是也不能太朴素啊!”
“万一太喧宾夺主了该怎么办?颜色要区分开吧?粉色如何?”
“好没新意啊,干脆大家一起穿绿色吧。”
“别吧,阿斯玛老师会报警的……”
至于珠里和一期,从头到尾,都跟在几个人的身后,默默无言。对于珠里而言,她是不习惯加入讨论的;而对于一期而言,他只要偶尔望一眼身旁的少女,便会在心下感到满足。
礼服成衣店到了。
“欢迎、欢迎。”裁缝兼老板摘下圆框眼镜,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臂上挂着一截软尺,“是樱啊!喔,日向家的大小姐也在呢……想要买礼服吗?”
“我们几个想要挑选在红老师婚礼上所用的伴娘礼服。”井野说,“最好是……嗯,款式有些相似,又不大相同的。”
店铺里挂着一列又一列的礼服,光是挑选起来便会看花了眼。几个女孩很快便没入了裙装的海洋,如蝴蝶一般飞转在衣服的世界里。不一会儿,樱与井野的手臂上就挂了许多件衣服。
樱看到珠里早早就坐在了沙发上,什么也不挑,便疑惑地问:“佐伯不挑么?”
“等你们挑完,我再买一样的就是了。”珠里说。
“那怎么能行呢?”井野靠过来,极为认真地说,“每个人的身材、气质、发色都不同,要挑选的款式和颜色肯定也不同啊!”
说完,樱与井野就一人一只手,拽住珠里,将她拉入了衣服堆中。不多时,珠里的怀里也被塞上了各式各样的裙装——长的、短的、纱的、绸的、白的、红的……
就在珠里懵懵之时,便看到旁边的漩涡鸣人露出沉思之色,接着便用迅雷一般的速度,稳稳地从衣服堆里抓出一件黑色抹胸短裙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随即,他认真地点头:“嗯,这件适合我,一定能让带子气死……”
珠里:……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和带土老师较劲啊!!
这样下去,木叶村根本没有未来!!
手中的衣服太沉了,珠里决定先试穿一下手里的这条礼服裙。如果一期说好,那她就直接挑定这一条。总之,一期一振的目光是绝对没问题的。
旋即,她便扯上了试衣间的帘子。
长裤与上衣,落在了地上。在换衣服的时候,她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按住了眼罩,免得让神之左眼(不是)不小心看到镜中的自己。
手上的裙子也是雪白的,是吊带高腰的款式,腰间勾了一圈细细的蕾丝,别着一枚蝴蝶结。轻薄如雪的裙摆落下,恰好是垂落至小腿的高度,能露出细瘦漂亮的脚踝来。
珠里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满意。
虽然这白色的长裙很衬她的肤色,可她有些太瘦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帘子外响起了漩涡鸣人神秘的声音:“喂,佐伯?换好了么?需要我帮你拉个拉链什么的么?诶……等、等等……一期……”
不等鸣人的话说完,一期一振的声音便传来了:“鸣人先生,你要不要也去试试看礼服裙呢?”
帘子上有两人的影子,鸣人正缩着身子摇手,而一期则把一大捧裙子丢在了鸣人的头顶。
珠里在心底叹了口气,便扯开了帘子,走出试衣间。
另外三个女孩也换好了衣服,正在镜前照着。珠里一眼望去,目光不由变得很直——
雏田这胸未免也……
未免也……
太大了吧!!
抹胸款式的礼服套在雏田身上,简直是犯规啊!
珠里心思复杂地望了一眼雏田胸前的沟壑,再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小世界,语气难测地问一期:“一期,好看么……?”
水蓝色短发的青年侧过身来,仔细打量了她一阵。他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条裙子很衬珠里小姐的肤色。而且珠里小姐的身材正适合这样的版型,如果是日向小姐那样的……”
说到这儿,一期咳了咳,忽然收了声。
珠里:……
他要是敢说出“日向小姐那样大的胸”这样的话,她就离家出走!
还好,一期没说。
女孩子挑衣服,总是麻烦的。换来换去、试来试去,一天过去了,井野与樱才堪堪敲定了礼服用裙。至于社交癌晚期的珠里,在试完第一条吊带裙后便选定了它,再没有动弹过。
鸣人看着她像是个老婆婆似的坐在一旁发呆,心底忽而产生了个诡谲的想法:好像……他自己都比珠里更像个女孩子啊!
***
回家时,一期提着成衣店的购物袋,看了一□□服的珠里跟在他身后,有些困倦地揉着眼,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一期,我好像有些困,可今天要看的书还没看完……”她打了个呵欠,问,“回家后,能给我泡一杯茶么?”
一期答应了。
回到家后,一期冲泡完茶水,端到了珠里面前。她正盘着腿坐在走廊上,借着屋檐下的吊灯光翻看着手里的幻术书籍。灯泡有些接触不稳,灯光偶尔会轻轻跳一下。
“珠里小姐,茶来了。”一期在珠里身侧跪下,将茶杯放在了她面前。
“喔。谢谢。”珠里说着,将书本倒扣在自己膝上,端起了茶杯。她小小地喝了一口。随即,她目光放空,望向空无一人的庭院,口中喃喃道,“当初,一期为什么要搬来木叶呢?是希望我每天都和今日一样,与同龄的女孩子们待在一起吗?”
茶水还有些烫,她吹了吹茶面。虽然喝了茶,可困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上来,眼皮也打着颤。她将茶杯搁下了,垂头半眯着眼,昏昏欲睡地盯着面前的木地板。
“是的。”一期微微一笑,声音里有着温柔之意,“像珠里小姐这样年纪的孩子,总归是需要和同龄人交流的。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的话……”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面前的小姑娘,已经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不一会儿,她还直直地靠到了一期身上,长长的眼睫偶尔一抖,仿佛是在做一个不安的梦。
“……真是的。这样子可是会着凉的啊。”
一期失了笑,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了珠里的身上。
一会儿后,他将枕靠在身上的少女放平,令她的头落在自己膝上。自己则俯下身去,在她的耳旁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着话。
“从前,我是那样想的。”
“可是,现在我已经稍稍有点后悔了。”
“明明,仅仅和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14.宇智波要如何突破一米八
珠里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自己房间里了。这一夜还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千千万个鸣人在四处蹦跶着,嚷着“我可是了不得的美女”这句话。
一定又是一期将她搬运回房间来了吧。
说不准,在搬运她这具疑似尸体的时候,一期还在内心说着“珠里小姐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这样的话。
***
作为水门的部下,珠里闲的时候十分悠闲,可以连续两天不用工作;忙的时候又十分忙碌,让人想要光速去世,比如现在。
为了和结界班商量木叶村结界强化的事情,她特地起了一个大早。与她同行的人是宇智波带土,以及宇智波鼬。
说来,珠里时常和鼬一起跑腿,也很乐意和鼬一起跑腿。这位前辈温柔可亲好说话,做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又效率奇高,简直是木叶村的忍者表率。
至于带土——
她不发表任何评论。
四代目阁下八成是看带土最近太悠闲了,才会让他跟着一起跑腿吧。
坐在结界班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珠里掩着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因为昨天晚上被奇怪的梦打扰了,所以她没睡好,现在还有些困倦。
结界班的人还没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鼬这样的暗部成员,大概是习惯了蹲守在窗户旁,即使今天他不是作为暗部登场,也一直站在窗边,朝外望着。
珠里揉了揉眼,瞥一眼鼬,在心里想道:鼬前辈也差不多到出暗部的年纪了吧。
卡卡西就是这样。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因为太爱看《亲热天堂》,被水门认为是“内心有不可描述的角落”,所以)被水门放入了暗部历练。在暗部待到了二十四五的年纪,就被放出来当指导上忍了。
优秀的忍者一直放在暗部里只为火影所用,可不像是水门的作风。
带土原本翘着腿坐在她身旁,看她一副困顿的样子,便将手掌落在了她的发顶,说:“睡一会儿吧,反正结界班的人还没来。”
“不了。”她说。
“有什么关系啊,你还是小孩子啊。”带土揉着她的头顶,脸上的笑是不会让人讨厌的直白,“小孩子就该多睡会儿觉,这样才长身体。我们宇智波一族之所以只有我和止水突破了一米八,就是因为我和止水都会多睡……”
话音未毕,窗旁的宇智波鼬就投来了迷の目光。
带土闭嘴了,只是一只手还落在珠里的头顶,揉一下、再揉一下,像是在逗猫似的。珠里被他这样子按着头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曾经抗议无果,后来干脆放弃挣扎。
也许是因为真的太困了,她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珠里半睁着眼,问:“结界班的人来了么……?”
“噢,那个啊!我们已经商量完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带土的声音响了起来。
珠里立刻清醒了。
临时被当做招待室的办公室里,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可看桌上的文书和带土手上的卷轴,摆明了在珠里睡觉的时候,鼬和带土已经把工作完成了。
“看你睡得太舒服了,就没忍心叫你。”带土抛了抛手里的卷轴,说,“怎么样?带土老师是不是很棒啊?”
“不会吧……”珠里有些不可思议,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因为是刚从睡梦里醒来的浑噩状态,她不小心揉错了眼,将自己的纱布眼罩给揉了下来。
带土面色一冷,瞬间使用瞬身术闪开。只剩下鼬微惑着问道:“带土前辈,请问你去……”
嘭。
窗边的白烟里,出现了一位气质娴静温柔的黑色长发女性。除了脸上有泪沟外,长相竟与美琴极为相似,便仿佛那位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夫人就站在这儿似的。
办公室里寂静了。
珠里木着脸,弯腰捡起了眼罩,小声说:“抱歉,鼬前辈。”
“……啊。”鼬(子)抬起手,眨了眨眼,转向窗户,望了一下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歪着头说,“我这是……变成女性了么?”
“是的。这可是小珠里的血继啊,所以我才跑得那么快。”带土从房梁上倒吊下来,拍着胸口说,“鼬,你快去找你最讨厌的人,让他对你告白吧。这样子就可以解开血继了。”
鼬安静了一会儿,捻一下自己的发尾,又摸一下自己的脸,声音轻柔地说:“可是,我不讨厌任何人。”
珠里和带土同时一懵。
——糟了!大意了!
他们竟然都忘记了,鼬是这样的人设!谁都不讨厌!谁都可以原谅!谁都会去爱!心系天下、不拘家国、匡复经纬、慈爱无双(不是)……
鼬上哪儿去找最讨厌的人啊!
带土从房梁上跳下来,语气里有一分看好戏的意味:“鼬啊,那么,从今天起你就要试着学习如何做一个女人了。穿裙子、高跟鞋、化妆什么的……”
话到最后,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珠里沉思一会儿,说:“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办法。……说实话,我也曾经把和鼬前辈一样的人变成女性。他也很温柔,没有讨厌的人;在他简单的生活里,我是他唯一认识的人。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最讨厌的人’。所以,他就学着做起了女人。”
“然、然后呢?”带土听得入了神。
“半个月后,当他学会如何单手穿胸…呃,没什么。半个月后,他就自动变回来了。”珠里竖起手指,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没有‘最讨厌的人’,所以连我的血继限界也觉得这很无聊,就解除性别转换了吧。”
带土:……
“原来半个月后就能自动变回来了吗!”带土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亏我当初还眼巴巴地跑去求卡卡西……”
“可是,那个时候的带土老师很急着变回来啊。”珠里吐槽,“我觉得你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忍受,这才帮你解决困扰的。”
鼬听着,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半个月……么?倒也没什么问题,四代目阁下那儿,请假就是了。只是今天的任务报告,要拜托你们提交了。”鼬说着,眸光忽而微微一亮,“今天佐助似乎在休息呢。那么,我先回家了。下次见。”
珠里&带土:?
珠里虽然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可她的心底已经滚过了许多字。
——等、等等!鼬前辈!你是不是又在心底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弟控也要有个限度啊!
然而,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带土掰正了自己的表情,拍了下珠里的肩膀,说:“算了,鼬是个有主见的人,肯定会自己做好决断的,我们就不用操心了。去喝酒吧?”
珠里:……
——上次是谁答应卡卡西,再不带她去喝酒的!
下一瞬,带土已经将她夹在了手臂下,十分利落地从窗口跳了出去:“至于任务报告嘛,等到喝完了再去提交。卡卡西每次都用‘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这种烂借口来敷衍水门老师,我去喝口酒也没什么吧!”
带土提着她,熟门熟路地到了酒屋门口。木叶村的居酒屋白天是不开门的,想要买酒,只能到这种专门卖酒、连张座椅都没有的地方来。
看样子,带土是又打算买了酒,坐在公园里喝了。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个习惯……从自来也大人那儿么?
“带土老师……我是未成年人……”被夹在手臂下的珠里发出了微弱的呼声。
“珠里可是大人啊,喝口酒也没什么吧。”带土付了钱,换了个姿势,把她扛在了自己肩上。
珠里眼神死。
很不幸,她虽然是上忍,可是她是打不过带土的,也打不过卡卡西,所以每次都只能任由他们乱来。她总是觉得这是因为她只有右眼有视野,盲区会更大,而这两个家伙却各自有一只写轮眼,简直是犯规。
她倒是不排斥喝酒,也能喝上一两口。但是带土老师喝的酒劲道太足,酒味又很明显,回家会被一期发现,一期就会生气。
一期生气,可是很可怕的。
“我不喝了……”珠里说。
“有什么要紧啊!”带土不在意,“就算你酒量不行,醉倒了,我也不会嘲笑你。”
珠里心底一硬。
没办法,为了不让一期一振生气,她必须使出必杀技了!
“带土老师,看着我。”她对带土说。
“嗯?”带土低头。
他低头的那瞬间,珠里以旋风之速,摘下了封印左眼的神秘眼罩,将变性の视线展露在了人世间!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暗部成员恰好路过,刷的一声从她面前经过。
然后……
嘭。
带着暗部面具的宇智波佐助堪堪停在了街角处,不明觉厉地摊开了双手。
宇智波佐子:?
15.绝不能让鼬子和佐子见面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佐助变成了佐子!
珠里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佐子和鼬子碰面!
她和带土用眼神交流了这诡谲又一致的意见,用唇形分配了“带土→鼬;珠里→佐助”的任务,随即,带土便立刻跃上屋顶,朝着鼬的方向追去了。
一路奔跑,带土在宇智波一族的族地外,追上了宇智波鼬(子)。
“喂,鼬!”带土轻呼了一口气,落到鼬的面前,故作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说,“先别急着回家啊,刚才还有些事情没和你说呢。”
鼬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下落,放在了带土搂在他肩上的手臂上:“带土前辈,我现在是女性。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带土一愣,立刻把手甩开了,结结巴巴地说:“行吧!行吧,都是宇智波族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见外的。刚才忘记说了,佐助大概是会被你现在的模样惊到的,要不你先和我去喝一杯吧?”
说着,带土就扬起了手里的酒瓶子。
“嗯?”鼬歪头,比原来更柔美的面容上溢出了惑色。随即,他温柔道:“算了。我还是比较想回家见佐助。”
带土:……
怎么肥四!这对兄弟!
眼看着鼬又要往家的方向走去,带土急中生智,又说:“我确实有其他的事情要请教你啊,鼬。嗯……小珠里的生日快要到了,你还算比较了解她吧?给她买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真是头疼啊,她一向和我不亲密。”
听到“珠里”这个名字,鼬的脚步又转了回来。“佐伯的……生日么?”鼬抬起眼帘,“是在十二月吧?还很早,带土前辈不必为之着急。”
“当然是要郑重地早做准备才好了!”带土为了阻止姐妹相见的惨剧发生,已经不择手段。他讪讪大笑一阵,故作神秘地说,“我可是想要好好给珠里一个惊喜。呃……因为……因为,呃……”
带土“呃”了半天,也想不出理由来,只好随便说了句话。
“对我而言,小珠里是很重要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煞有介事,平常总挂着笑容的脸,登时变得正经英挺起来,有了一种令人心颤的男子力。
鼬微微一愣。
“佐伯对带土前辈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么?”鼬问。
“是。”带土愈发正经了,声音渐低,“自那孩子来到木叶后,我可是陪伴她最久的人啊。”他望天,双手枕在脑海,目光追着空中悠悠的浮云,“所以,总想给她最好的东西。”
鼬稍稍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原来如此啊……也是。”鼬淡淡地说着,“可以请问下,去年、前年,带土前辈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呢?”
“贴在脸上的胶布,以及防风镜,还有一瓶好酒。”带土横抱双臂,极为正经地说。
鼬:……
难怪带土会特地跑来询问他这个问题了。
“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我觉得你和小珠里似乎很熟。”带土说。
“倒也不是……特别熟。佐伯和我,只是普通的友人而已。”鼬说。
带土表面上笑嘻嘻的,内心却飘起了另外一句话——“不鼬你错了你只是珠里的普通同事而已,我也是她的普通同事”——
“不过,”鼬继续说,“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她很少买年轻女孩的衣裙,但她很适合穿裙装。带土前辈可以为她添购裙子。”
鼬想起上次珠里试穿新衣的模样,面上就重新有了一分柔和的笑:“那样的她,很引人注目。”
“不错的意见!”带土立刻认可了,随即揽着鼬朝外走去,“我的眼光不太好,鼬的眼光应该不错,不如就让你来挑吧。我们这就去女装店。”
***
同一时间。
“抱歉。”珠里走向佐助,致歉,“又不小心把你变成女性了。我们去找鸣人吧。”
“……”
佐助花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摘下暗部面具,愣愣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说:“不了,我还是先回家吧。之前哥哥……鼬,和我说他想看一看妹妹……不,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冷漠高傲的小少爷立刻止了声。
即使变为了女性,他的面庞依旧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像是高山之巅的一捧雪似的。
珠里:……
怎么肥四!这对兄弟!
她决不能让佐子和鼬子碰面!
“等等……佐、佐助君!”
眼看佐助即将转身离去,珠里情急之下,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口。因为不习惯在“没准备、没预料、没背诵”的情况下和别人对话,她十分别扭地侧过头,声如蚊蚋:“佐助君,能留一下吗?”
佐助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她的请求,更是因为她现在的模样。
面前的少女侧着头,偶尔用右眼余光偷偷瞄他一眼,很快便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躲闪开了。细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口,手背的肌肤白得像是积了秋日的霜雪,让人有些担心会不会在盛夏的阳光下就这样融化了。
佐伯珠里可从未在佐助面前展现过这样一面。
“怎么?”佐助挑眉,并没有拿掉她的手,而是问,“什么事?”
“……”珠里懵了。
她根本想不出什么借口来留住佐助。
这实在是太为难一个社交障碍患者了。
“佐助君,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她小声地说完这句话,才抬起头来看佐助。秀丽的面容上,有着一分不知该被称作“僵硬”还是“羞涩”的表情。
虽然只是嘴角和眉梢的微微变化,却让她忽然有了灼灼的光彩。
……简直就像是,一张黑白相片被上了颜色一样。
佐助的心底有了一丝奇怪的情绪。
他本应该抽身离去,说一声“无聊”或者“无法奉陪”之类的话,去见哥哥,然后再变回男性,在心底嫌弃着这麻烦的血继限界。可是现在,他却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算了。”佐助伸手按住了脖子,活动了下肩颈的关节,慢悠悠地说,“既然是你的请求,那也行吧。只此一次。你想做什么?”
珠里的目光向旁一瞥,看到了一家服装店,于是她张嘴道:“我想逛街买衣服!佐助君能陪我吗?”
佐助又愣了一下。
他可是从来没陪过女生逛街,就连母亲美琴都没有。
明明心底回荡着一个声音,让他“拒绝吧”、“拒绝吧”、“拒绝吧”,可他却反手握住了珠里的手,站到她的身旁,冷淡地说:“走吧。”
佐伯珠里微微舒了一口气。
佐助不知道珠里的想法,不知道她在想着“太好了终于避免了宇智波美琴毁灭世界的行为”;珠里也不知道佐助的想法,不知道他在想着“把雪握在手心里会不会融化的更快”。
两个人一同走进了服装店。
服装店的老板娘是个热情又高度近视的中年女人。没戴眼镜的她看到两个年轻姑娘并排走来,登时露着笑容迎了上来:“欢迎两位小姐,请问要买些什么呢?我们这有五大国流行的最新服饰噢!”
“随便试穿一下吧。”珠里并不会逛街,说话的语气很僵硬,“请推荐一些衣服,谢谢。”
“马上回来!”老板娘显然很喜爱打扮年轻的小姑娘,立刻回去取了新款的裙装来。不多时,她便带着五六件衣服回来了,“哎呀这条裙子可是极适合黑发黑眼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