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眉眼弯弯,谄笑着送二人上了马车。
宁晓芸却再明白不过,哪是恩宠,是特意上门来“绑人”呢。
不知今日太后会如何找茬,可得小心护住这病秧子,免得惹急了他自己小命不保。
她心中叹气,且见招拆招吧。
穿过高大宫门,二人在侧门处下了马车。接人的小太监领着薛灵祈去皇帝那边,另有人领着宁晓芸往寿昌宫走去。
不多时,便走到了寿昌宫。入目是九开间的重檐庑殿顶大殿,几株云柏耸立,叶上镀着淡淡金光。两个兽耳吉祥缸分列院中两侧,清澈见底的水中有不少锦鲤游动,甚是喜庆祥和。
“薛少夫人,这边请。”有宫女上前,将她领着进了殿内。
玉座珠帘前,太后身着宫装端坐在上。左边是王妃为首的亲王内眷,其后是封爵的世家命妇,右边则是夏太师夫人等诰命夫人。
太后虽四十有余,却是风姿绰约,双眸带着柔婉,一一与众人寒暄着。
众人正笑着回话,就见浓墨重彩的廊柱下,宫女领着个姑娘走了过来。
论姿色,在座诸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这姑娘柔媚中又含着清纯,竟隐约艳压了一众佳人。
她一身华贵庄重的广袖宝蓝衣衫,蚕丝杭罗的裙面绣着云霞翟鸟纹,一朵海棠别在耳鬓,映衬着雪白脖颈,昳丽面庞上泛出白皙光泽,更显得柔婉美艳,人比花娇。
“定远侯府薛少夫人,到——”
随着宫女朗声开口,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过来,落在宁晓芸身上。
宁晓芸踏入殿内时,入目皆是华裳丽影,满屋子甜腻脂香熏得她鼻子发痒。
众人尚在诧异,她已行礼问安一气呵成,得了赐座便到末尾座上坐下,端的是落落大方。
四周依然有人在打量她,贵家女眷们投来挑剔目光,轻声嗤笑,“果真小户人家出身,瞧那瑟缩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可不是,那般家世,又被退婚,竟做了侯府正妻,也就是太后娘娘仁善可怜她。”
各番奚落话语入耳,宁晓芸却视若罔闻,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眸沉静,像事外人一般。
等诸位命妇到齐,众人又是一番行礼,太后方才笑道:“哪位是定远侯夫人?”
众人侧目看向宁晓芸,目光中搀着或是鄙夷、或是惋惜、或是轻蔑。
宁晓芸起身,垂首道:“臣妇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她略掀起眼皮,只见座椅中是个瞧上去三十来岁的女子,端庄与妩媚在那张艳丽的脸上交融,一双瑞凤眼含着威严气势。
此时,那双犀利眼眸正落在她身上。
“模样倒是极好,哀家没看错人。”太后笑了笑,吩咐宫女,“这支嵌珠和合簪,便赏你吧。”
宁晓芸谢恩接过,纤细手腕滑出袖沿,腕上一道青色的五指印赫然露在众人眼前。
瞧那指宽,像男人的手。
“这手腕是怎么了?”太后微愣。
众人屏气,偌大的殿内气氛登时变得微妙起来。
宁晓芸忙扯下袖子遮住,“是侯爷与臣妇前两日玩闹……”
话只说了一半,众人却恍然大悟。
且不说薛侯爷向来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单说那淤青两日未消,便知他下手不轻。再看她眼皮浮肿,也不知哭了多久。
夏太师夫人先开了口,“薛侯平时桀骜些也就罢了,娇花般的姑娘,哪经得住他折腾。好歹是懿旨赐婚,怎能如此欺辱人?”
郑国公夫人也道,“听闻昨日小姑娘还落了水,才嫁去几日,竟出了这些事。”
“先前你落水受了惊吓,今日又瞧见这淤青,着实让哀家心疼。”太后语气温婉,关切中隐隐含着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