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见父母她再次心生躁意,胡乱地在吹风机风筒下拨弄头发,她以为除了费朗没有再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事了,到了适婚年龄凭空多了一件,不知是不是以前没有任性过,所以这会搞叛逆。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亮了又灭,灭了复又亮起,震动声在卧室叫嚣,传到浴室又隐没在吹风声中。
许郁龄在一楼看电视,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邻居便开了门,没成想是个冻得直哆嗦的帅小伙,她脑子转了一圈,这是附近谁家孩子?
费朗双手本团着,看到长辈立刻放下双手乖巧地说:“阿姨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许知瑞家是这里吗?”
费朗在开门那刹那就觉得自己找对了,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和许知瑞眉宇相似,最关键的是皮肤很白。
“……”许郁龄点点头,“她在楼上,你先进来。”
许郁龄看他冻得直发抖给她倒了杯热水,问了他和许知瑞什么关系,怎么这会来,家里不过年吗?三言两语把费朗的情况摸了个清。
费朗还不忘解释:“阿姨不好意思我带了一些礼品和水果的,但车停在镇上了,因为不熟悉路况,路上骑三蹦子的师傅说这里路很难找到处都是弯口所以我就坐蹦子来的,明天我去镇上把东西带来。”
许郁龄看他态度挺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她现在很气愤许知瑞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居然还瞒着她,在美国就在一起了,不难想象两人应该……她沉了口气,慈笑着说:“你年轻人被骗了,我们这儿路修的这么好,和市区里没区别,导航就行了。”
费朗忙点头应是。
许郁龄带他上了二楼,许知瑞看到未接电话正拿着手机回拨,开门那一刻,费朗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最普通的苹果自带铃声,在公共场合响起来大家都会不自觉看向自己的手机。
在深夜安静的洋楼里格外刺耳。
她回头看向门口,橘色的布艺台灯光芒微弱,暗暗地描出来人的轮廓——许郁龄和费朗。
许知瑞有些懵。
等许郁龄下楼了,许知瑞看向他,压着声问:“你来干嘛?”
洋房空间大,隔音不好,她怕吵醒外公外婆,再加上意外费朗的突然到来语气有些不太好。
“本想给你个惊喜,你没接电话……”看来不是惊喜,费朗有点蔫。
他上前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橙子味的洗发水味萦绕,浴后的许知瑞带着潮湿的温热水汽,撩得他收紧了手,委屈巴巴:“你又不肯见我,我不来找你就得等明年了,说好以后要一起过年的。”
在美国费朗承诺她以后的生日和春节他都会陪她,许知瑞只当是异国他乡的甜话,也没放心上,他这么一说倒是想了起来。
“你这么一来……我妈都知道了……”她有些为难,许郁龄肯定要问一番,烦死了。
“你妈告诉我,你一直骗她你没有男朋友?”
“……”
费朗扶住她的肩对视,她却躲闪着垂下眼,他眼神追着她,最后直接蹲下强行对上她盯着地面的黑瞳,“还在生气?”
“生气?”许知瑞顿了会,费朗最近哄她的主题都是不断表白,甜言蜜语轰炸。大抵是那次热水事件,可她在北京就决定接纳他身上所有的田蜜内存,所以就憋闷了会,回家就没往心里去,这会提起来她决定默认。
他在她的沉默下纠结懊恼地帅脸拧了起来,哑声道,“知知对不起,不如你把我打失忆吧。”
许知瑞叹了口气,看他眉心紧蹙,鹿眼耷成三角一颗心就软了,想拉他起来,握上他的手才发现冷得像冰块,“怎么这么冷啊……”
昨晚,她还没给他捂暖手就被许郁龄打断,最后在许郁龄的建议下,许知瑞和她睡,费朗睡在许知瑞房间。
第二天天还未亮,公鸡就打鸣了,整个村都喜气洋洋开始准备今天的除夕夜。许知瑞洗漱后去房间看费朗起来没。这时候睡懒觉总不太好,何况今天是除夕,他爸妈肯定还等着呢,得赶紧回去。
漆黑的房间,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被窝的一团隆起提示床上还有个懒虫,许知瑞上前轻轻拍了拍大花纯棉被面,想到他估计是第一次盖这么淳朴的被子,有些好笑。
被子里的人没什么动静,估摸是昨天累了,她想今天特殊不能任他睡懒觉,便凑上前柔声哄他:“费朗醒醒啦,今天是除夕,再不起来年兽要来抓你了。”
话音刚落,一双长臂从被内伸出一把勾住她向下压,她失重地倒向床,娇呼:“你干嘛!”
费朗还没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起不来,你再陪我睡会。”
许知瑞感到被窝里的热意不断向冷空气涌,黑暗中他面容模糊,只高挺的鼻子清晰地立着,她隔着被子和他抱着,耳下是他有力而快速的心跳,胸.膛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带她微起微伏,头顶被他呼出的几口温度异常的热气烫着,许知瑞伸手想探他体温,身子刚一动就被他压下,以为她挣扎要走,不情愿地轻哼了一声。
“费朗你是不是发烧了?”说完她脸贴到他脸上,果然,滚烫。
费朗还没完全醒,脑子有些钝,看她脸贴上来还侧头亲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难怪半夜冷得直抖,以为是前半夜在室外蓄积了过量寒意,此刻这让人全身难受的热意和乏力倒是找到了源头。
他很少生病,没有许知瑞敏感,还在懒懒地和瞌睡虫打架。许知瑞已经掰开她的手下床,找到装医疗用品的小木盒拿出体温计。
度,这个傻子。
想来是乡下的风没有高楼大厦阻挡,劲头大,城里小孩费朗一下没能扛住。冰袋降温到38度后又喂他喝了杯热水,中午体温就正常了,热度退了之后他洗了个澡。许知瑞在他洗澡期间把他的内裤洗了用吹风机吹干。
可这时许郁龄进来了,她向来没有敲门的习惯,也没因为这房里有费朗而避讳。
“烧退……了吗?”她看了眼许知瑞,目光落到男士内裤上,褐瞳一沉。即便昨晚大概猜到两人在异国他乡又年轻气盛,很可能什么都做了,但还是抱着许知瑞向来乖顺传统的一丝寄求,这一刻那根弦断了。
她转身下楼什么都没说,但僵直的脊背暴露了她的怒意。
许知瑞明明已经不是小孩了,可在许郁龄冷利的眼神下心虚了。毕竟是长辈,拿着男朋友的内裤吹确实太不合适了,可她心里焦急着费朗得回家过大年夜,他向来洁癖又不肯穿脏的,只得赶紧洗赶紧吹,现下真是尴尬。
费朗倒是自在得很,半开了浴室的门探出头看了眼外面没人便溜到她身边,也不管现下自己不着寸缕,抱着她亲了一番,在即将失控擦抢之际,许知瑞推开他把内裤递给他,“快穿吧,现在路上人应该不多,大家都往乡下赶,去市区的路应该很空。”
她脑海里已经将路况和时间都计算了好几个方案,可费朗根本没想回家,他手探入衣内感受,嘴上说:“我不回去,我陪你过年,明天我们一起回我家。”
“不行,你必须回去,你去年在美国就没回去,今年不回去怎么行?”
“我发烧了没力气,开不动车了,属于危险驾驶。”他笑得得意洋洋,说完还挑了下眉,看来他也做了几个逗留方案。
在上下其手吃了一番豆腐后,费朗打了个电话爸妈表示今晚在媳妇家过年,明天带媳妇回去。
许知瑞端了杯热水上来,走到门口听到他打电话便将动作放轻。听到他要带她回家见父母,她丝毫没有幸福感,甚至一股无名的恐惧压向她。她手心背脊微汗,胸口被攥住般难受。
“下去吃饭吧。”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今天重头戏是年夜饭,乡下中饭吃的很潦草,为了费朗许郁龄简单弄了点东西,现在外公外婆正在满心期待地等着看外孙女婿呢。
费朗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同她下楼。昨晚天黑,他没来得及参观这屋子。现下太阳的明媚穿过玻璃落在屋内,每样东西都清晰可见,他好奇宝宝般经过各种土装饰都要问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许知瑞解释,不过是老人不舍的扔又没什么作用的东西罢了,不是什么新鲜物件。
费朗走到堂厅问,“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他想多了解许知瑞从前的事,毕竟他错过很多。
外公外婆正好听到,费朗问了声好便被带去房里看照片了,相本刚拿出来许知瑞冲进去拦住,“不行,我小时候特别丑。”
她小时候经常在村里头跑,晒得乌漆嘛黑,外公外婆能留下的照片想都不用想,都是满身泥的黑娃。
外婆哪肯承认外孙女丑,看到费朗长得干净帅气唇红齿白的,就怕自己孩子被比下去,在老人眼里小时候最可爱了,为什么不给人看,还越过许知瑞递给费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