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该跟你说我要考虑考虑。”
“还有呢?”
“还、还有……”
“看来你说的这些都是哄骗我的。”帘沉在对方犹豫不决的当口又推了他一把,于是湖黎学着帘沉刚才的样子,附耳过去。
“还有,我不该说不成亲才能那、那个的话。”
“哪个?”
湖黎觉得他整个人都麻住了,嘴张开也不是自己控制的:“洞、洞房。”
帘沉到这时候才放过了对方:“其实我明天是要去西郊烧香,要是你来了,也见不到我。”
西郊有一间寺庙,原主每个月这个时候都要过去烧香。
湖黎也知道那间寺庙在哪里,他其实想要陪着帘沉一起去,可这样的请求未免又太过放-浪-形-骸了,于是他只暗戳戳的等着帘沉提起。只要帘沉说让他陪着一起去,他就马上答应。
可这回对方偏偏又矜持了起来,湖黎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最后整个人都蔫了一点。
眼见今天陪着帘沉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也该回去了,湖黎那点蔫意更明显了。
“阿黎今天身子热不热?”
帘沉忽然问了他一句。
其实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给帘沉换衣服他有些发热以外,剩下来的时间里他也没有多余的精神乱想,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但现在被帘沉一提,他好像真的又有了那么一点热意。
“要我帮忙吗?”
“不用。”察觉到帘沉的手有要动的趋势,他连忙将人握得更紧了,“我这样就好了。”
只要帘沉不有意勾着他,他也不胡思乱想,还是能受得住的。
帘沉:“那你抱抱我。”
湖黎羞羞答答的,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把刚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湖黎到底也没有听对方提出要让他陪着一起烧香的话,最后恋恋不舍的走了。
“世子,方家公子邀您明天一起游湖。”
回府以后,小厮就拿了一张帖子过来,正是湖黎平日里那些好友。在看到他们游湖的地点是西郊的时候,世子就回了一封让小厮送了过去。
“刚才我看你让小厮送了一封信出去,是有人邀你吗?”
湖德那边的调查还没有结果,慕芷又担心湖黎同千金楼那边私相授受,所以看到小厮出去,趁着对方有空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下。
“是,世恒兄邀我一道游湖。”
方家二公子自幼与湖黎交好,世恒就是他的字。慕芷显然也是认识对方的,听到湖黎这样说放心了不少。
“你酒量差,明日少饮些。”
世家子弟在一起,无非就是喝喝酒,吟吟诗,慕芷提醒了湖黎一句。
“孩儿记下了。”
游湖的时间定在第二天巳时,不过西郊距离远,所以湖黎动身的时间也很早。他在路上的时候还想,帘沉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去烧香了。
都说烧香要赶早,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帘沉一定是已经到西郊了。
不能够见对方,但能够跟对方待在同一个区域,对于湖黎来说也很高兴。
“湖兄,你来了。”
“世恒兄好。”
春日将尽,来游湖的人本身就很多。今天这出局是方世恒组的,除了湖黎以外,还有他们平常交好的另外三人。
“世恒,我们上船吗?”一名在几人中稍显年长的公子问道。
他们今天没有租那种大船,泛舟湖上,还是一叶扁舟最具情调。不过这扁舟也要比寻常扁舟大一点,不然承载不了许多人。
“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位新朋友没过来。”
“新朋友,可以啊世恒,你这瞒着我们都交了哪位朋友?”站在湖黎身边的一人笑着说道。
他没有做文人打扮,看上去仿佛是常年练武的。
“你们都听过他们的名字。”
方世恒有意打着哑谜,直等到那人来了后,才为大家做起介绍来。
“世恒兄,久等了。”
“哪里哪里,大家也都刚到。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
原来方世恒新交的好友就是探花郎齐休,他这人最好结识朋友。等人来了后,他将两边人分别介绍了一遍,而后大家才登舟而上。
舟蓬当中已经摆好了各色点心并菜肴,还有几瓶酒。临湖之上,有别的人家租了大船,船上丝弦之声不断飘入耳中。
春日融融,万物生长,众人齐聚一堂,先碰了一杯。
“湖兄,上次你就推说不会饮酒,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陪我喝上几杯。”
方世恒在一杯酒喝完后,又给湖黎斟了一倍。
另外几人已经行起了诗令,看到湖边一棵杨柳,便以杨柳为题,看到天上飘着一朵云,便以云为题。
众人说笑不止,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千金楼。如今的文人当中,似乎不提千金楼就是落伍了一样。
“说起来,我们这里可是有两位公子都见过帘姑娘。”
坐在年岁稍长那位公子旁边的一个人摇着折扇,举着酒杯道。
“齐兄,听说你同帘姑娘乃是至交好友,能不能为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这些没有见过帘姑娘的人长长见识。”
“就是就是,说一说。”
附和之声不断,齐休实在推脱不过,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帘……姑娘,他为人聪慧,知识渊博,同他一席话,经常叫我受益匪浅。”
言语之间,竟然对帘沉很是敬重。
话题由这一点讲着讲着,又歪了一些时间,大家都在议论着下个月对方要什么时候再招客人。
“说起来湖兄你是怎么想开的?多年前我曾拉你一起去千金楼,你可是说什么也不答应,结果才几日未见,你就成了帘姑娘的入幕之宾。”
方世恒调侃,原本入幕之宾这个词也没有什么,可湖黎听帘沉在耳边说多了别的意思,一时间酒意上头。
“没怎么。”
“我看湖兄这样子,莫不是开窍了?”离湖黎比较近的那名像是练武的公子指了指他发红的耳朵。
众人随即哄笑,他们都清楚湖黎的个性,因此这笑完全是出于善意。只是本以为对方会反驳两句,等到他们笑完了,只见湖黎又饮了一杯酒,却是没说什么。
“不会吧,湖兄。”方世恒从对面的位置跑了过来,“你这真是开窍了?”
“啧啧啧啧,真是稀奇。”
他先前以为像湖黎这般性子,等到开窍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不过这也没什么,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对方,都早就开窍了。
因此方世恒还挺欣慰:“我那还有一叠书,你若需要的话,回头我让小厮送到你府上。”
像是这类书,各家子弟平日里都是收集过的。有一段时间大家还纷纷相比,谁收藏得最全,版本最清晰。
“多谢世恒兄。”湖黎淡着脸,眼底浮动的光泽却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行了,你也不会饮酒,就别喝了。”
方世恒伸手把湖黎的杯子丢开了,他这好友自小便生得极好,眼下这饮酒之后的模样,眸如春-水,脸染潮-红,倘若是女子的话,他定然把持不住。
大家说说笑笑的,没将前头湖黎成了帘沉入幕之宾的事怎样认真,倒是齐休看到对方那副模样却隐约有些担忧。
他见其余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慢慢地跟湖黎搭了话。
“不知湖兄上一次跟帘姑娘相处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见到湖黎眼中对他的防备之色,齐休笑了一下,“在下只是有些好奇。”
湖黎看着对方,他跟帘沉相处时候说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如实说出来的,于是垂了垂眼:“没什么,只奏乐,品茗而已。”
“是矣,帘姑娘的确喜欢品茗。”齐休淡淡一笑,看上去对帘沉非常了解的样子,“每月这个时候,他还会到西郊这边烧香。”
不光如此,帘沉喜欢到河边赏景,喜欢哪家店铺的糕点,他也都一清二楚。
最后,齐休似暗示一般,又说了一句:“帘姑娘与……一般女子不同,我很是仰慕。”
齐休这声仰慕恰好又被另外几人听到了,于是又是一番哄笑不说。倒是湖黎,一开始听着还好,可越到后来就越不是滋味。
他都不了解帘沉,对方倒是这么了解。
于是世子闷着气:“想不到齐兄这么了解帘姑娘。”
湖黎没看到齐休听到他这句话眼底变了变颜色,只听到对方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只是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要跟常兄一起到外面看看,你们去不去?”湖黎身边那人问道。
“舟头太小了,你们悠着点。”
“不要紧,我跟常兄到这头去,你们可以到另外一头。”
“也行,湖兄,去不去?”方世恒觉得他这位好友需要吹吹风,早知道他刚才就不灌对方喝酒了,此时看过去,脸上越发红了。
“去。”
湖黎也有些觉得蓬内的空气太过沉闷。
最终方世恒跟湖黎去了左边的舟头,另外三个人去了右边,而齐休还是在蓬内。他从舟内向外望去,忽然看到了岸边站了一个人。
女子春衫单薄,头戴同色幂篱,风轻轻吹过去,涌现出了一股柔弱之态。
是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