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点点头,快步的向着外面走去。我原本想要拦住他的,却被表舅妈给推回了灵堂里。
“别管他,让他去买去。你先在屋里陪你表舅说说话,我去做饭。这馒头都是现成的,我给你简单炒两个菜,你要是吃不习惯,再吃丁酉买的那些。”
对于表舅妈的热情,我有些无力招架,加上奔袭了近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肚子也的确有些饿了,只得将背包暂时搁在一旁,搬了个小板凳,认认真真的坐到了表舅的棺材前,陪着他说话。
除了我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外,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安静,甚至连平常山村里常会听见的那种鸡鸣狗叫声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我心里疑惑着的时候,突然,自灵堂外面传来的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沉重,像是我在山路上听见的那种。
我下意识的抓起背包,将它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谁?是丁酉回来了吗?”
我抱着背包,起身,缓缓地走到门前。
早先的时候,还能看见小厨房里亮着灯,可现在,厨房里的灯也灭了。我不知道表舅妈是不是还在家里,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我缩了缩脖子,转身,看向表舅的遗像,觉得他的嘴角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棺木前的那几只白色蜡烛更是被一股若有似无的阴风,吹的晃晃悠悠。灵堂里原本是有电灯的,可不知道是因为电灯怀了,还是这里民间的丧葬风俗,这间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这些用来照明兼带着行祭祀礼的白色蜡烛。风一吹,这整间屋子都跟着显得阴森森,黑乎乎的。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刚刚的我,是如何谈定地坐在这棺木前跟表舅聊天的。
夜,死一般的寂静,而这寂静还在不停的蔓延,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掏出手机,发现时间似乎也给定格在了这一刻,屏幕上的那个数字,竟自从丁酉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跳动过,更让我紧张的是,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出门时走的急,只带了手机和充电器,把充电线以及充电宝那些常用的东西都落在了家里。如今,看着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量,我的心中,也是越发的焦虑。
一阵风,从院子外头刮了进来,在灵堂门前的地上旋了一个圈儿之后,竟朝着我“扑”了过来。我习惯性的闭上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背后拍了我一下。速度很快,一闪即逝,我的手却顺便变得冷冰无比。
“谁?”
“我!”
“你是谁?”
“我是我!”
“不要重复这些废话,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表舅啊,宁宁。”
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刚刚那个声音……那个声音的确是个男的,但却不是我记忆中表舅的声音。
我紧张的望了望四周,跟着又踮起脚尖,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陌生而又惨白的脸,不带任何的一丝血色,但那个人却不是表舅。
棺材里的人不是表舅,遗像上却是表舅的脸。
遗像上是表舅的脸,可棺材里的那个人却不是表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长时间的没有见面,加上人死之后,面部及身体都会发生一系列的改变,所以我没有认出来?
我半俯下身,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张脸。虽有些陌生,却是同样的木讷中带着山里人独有的宽厚和慈祥。
“你是我表舅吗?不!你不是我表舅!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盯着棺材里的那个死人,他的眼睛原本是紧闭着的,可这个时候,我却看见他的眼皮子动了动。就好像,这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将要睡醒了一样。
我忽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门外,又传来了那个嘎吱嘎吱的脚步声。紧跟着,脚步声停止了,而房间内,却传出了沉重的呼吸声,而那呼吸声,就来自于棺材。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是我表舅,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伤害我。可如果你不是我表舅,请你立刻、马上、现在就从我表舅的棺材里滚出来。你不是他,你没有资格睡在他的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