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了一小段,他就看到韩绵的那辆红车。
在路边停着,里面黑黢黢的。
秦让给她打电话,中控箱上不停地闪烁,他看到她垂头压在方向上。
“韩绵!”秦让隔着车窗喊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一点儿反应。
幸好,后备箱没有上锁,他从那里钻进来解掉了门控。
韩绵已经一点意识都没有了,他赶忙打了急救电话。
小护士不疾不徐地问他情况,忽的被秦让吼了一声,“有没有方法能救她,你快教我!”
接线护士一面让做了登记,一面在电话里讲。
秦让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边上,一把脱了外套,将韩绵抱下来平躺着。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无知是可以要命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韩绵曾经带他去上过那种急救课,他当时觉得用不到,懒洋洋地睡了一觉。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他很后悔。
真的很后悔。
他照着护士的说法,有节奏地按压、吹气。
韩绵躺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他可以忍受她漂洋过海,可以忍受她不爱他,却忍受不了她的死亡。
“韩绵!韩绵!你给我醒过来。”秦让几乎疯了一样喊她,桃花眼里尽是猩红。
救护车在十几分钟后到了,韩绵被抬上车。
护士代替他继续对她进行抢救。
抢救室门外,秦让颓唐地瘫坐在地上。
韩绵的命,也是他的命啊。
二十分钟的抢救之后,韩绵终于苏醒过来了,秦让爬起来,猛地往前栽一下,幸好边上的护士反应快扶了他一把。
韩绵躺在那里,戴着氧气面罩,手背上挂着点滴,胸前连着各色线,脸色苍白而灰暗。
他的手颤抖地放在床边,韩绵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下。
秦让别开脸,擦了下眼泪。
韩绵没有多少力气,她费力地握了下他的手,秦让扭头过来看向她,声音有些更咽:“小韩绵,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氧气面罩箍在脸上,不好讲话,韩绵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秦让把她的手握住,说:“我刚刚想了很多,你以前骂我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我就是个混球……”
他有些情绪失控,眼泪落了韩绵一手。
韩绵想安慰他,轻轻一动,身上仪器一个接一个地响了起来。
护士提醒他注意让韩绵静养,他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医生对韩绵进行了系统的检查,她没有任何的基础病,心脏也很健康,会出现心脏骤停,完全是因为劳累过度。
韩绵在icu里待了两天后转去普通病房,秦让请了假,全天陪护。
洗脸、梳头都是秦让在帮她弄。
韩绵的病情好一点了后,手机的又开始了疯狂响铃模式。
电台一姐的病,不是那么好生的。
秦让看她挂了电话又打电话,一下讲大几十分钟,俊眉拧成了麻花,“你现在这样,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
韩绵:“等这件事忙完,我会休个长假,这次是因为我导致云天突然撤走,我不能不管。”
秦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我家的广告,你们台里接不接?就放你们的黄金段,循环播放,大不了,我给老头打个电话,服个软……”
韩绵打断他,语气平静地说:“秦让,我可以解决的……”
他们家的广告用不着那么长,而且她不想让秦让为了她向任何人去低头。
哪怕那是他爸爸。
韩绵出院第二天,杨助理过来看了一趟,小姑娘把顾云涛里里外外骂了一遍,用词非常犀利,韩绵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秦让忽然意识到这个顾云涛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韩绵日以继日工作的加班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顾云涛。
原本韩绵他们这个项目,原本并没有这么难谈,顾云涛是因为他上次的事,在肆意报复。
韩绵是被迫遭殃的那个。
这事儿主要还赖他。
他一时冲动打了顾云涛,害韩绵受苦了。
秦让思考了一会儿,同杨助理说:“你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韩绵一天,我出去一趟有些事。”
韩绵问:“你出去什么事?”
秦让抹了下鼻尖,含糊地回答:“公司里的事,我去一趟就回来。”
韩绵没有多问。
秦让出门就给顾云涛打了电话。
顾云涛答应过来见他。
秦让开的韩绵的车,径直去了云天集团。
顾云涛故意拿乔,让秦让在一楼等了整整一下午。
一直到了傍晚,顾云涛才回来,秦让看到他身后跟了六个彪形大汉。
顾云涛摘掉眼镜,咋舌说:“唷,今天太阳是打哪个方向出来的呀?秦少爷主动找上门。”
秦让解掉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上,抿了一口,睨了他一眼,“怎么着,让我等半天是害怕得到处找保安去了?”
“你……”顾云涛伸了手,从上到下点着他说:“丧家之犬四个字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秦让拂开他的手,又抽了两口烟,说:“没空和你扯这些,说吧,韩绵电台的事打算怎么弄?”
顾云涛:“你喊声爷爷,我听听。”
秦让嘴角挂着一抹很冷的笑,“哦?喊完就不难为人小姑娘了?”
顾云涛:“那我得看心情。”
秦让随手丢掉烟,鞋底压上去轻轻一碾,抬头看向他,“行,爷爷。”
顾云涛听到秦让喊爷爷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惊的。
秦家多年来,纵横于多个行业,在商界的地位是非常稳固的。
秦家平常是看不起他们这些新生产业的,那些所谓的商界活动,秦家几乎从来不参与。
这次为了个电台主播低头,倒是稀奇。
他倒是很想看看他秦让的底线在哪里:“秦少,你喊我一句爷爷就想我把你上次打我的事一笔勾销,这买卖做得也太顺利了。”
秦让挑了眉,垂眉将衬衫的袖扣也解了,“说说,怎么做?”
顾云涛笑:“跪下来,先磕个头,再声情并茂地喊声爷爷。”
秦让舔了下嘴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个恐怕不行,换一个。”
顾云涛:“秦少爷有些不够诚意啊?”
秦让嗤笑一声,把手抄进口袋里说:“这不是诚意不诚意的问题。我虽然不想什么都靠我爸,但秦海连就我这么一个法定继承人。他不论现在怎么对我,老秦家以后都是我接班。秦家以后的生意,顾少爷是打算都不做了?”
不做秦家的生意,显然不太可能。
现在两家的生意往来量是非常大的。
顾云涛皱了下眉说:“那你打算怎么道歉?”
秦让笑了下抬眉,用手指点了点顾云涛身后的那些彪形大汉,“让你打回来,一笔勾销,怎么样?”
顾云涛犹豫了一会儿,秦让刚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在心里呢。
秦让是老秦家的独苗。
秦让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顾云涛,我这是主动找你打的,我爸现在也管不着我,你有仇报仇,报完秦家和顾家生意照做,你该和人电台合作的合作,成?”
顾云涛:“这韩绵真不是你女朋友?”
秦让:“不是。”
顾云涛:“那你干嘛这么护?”
秦让舔了下牙尖,从鼻子里哼了哼:“我乐意,你管不着,到底打不打?”
顾云涛:“拳脚无眼,万一到时候……”
秦让:“不死不怪。”
顾云涛回头朝那几个人做了个手势,秦让很快被几个人围住架了出去。
秦让从小到大打过很多次架,但丝毫不还手的就这么一次。
坚硬的拳头砸过来,非常疼。
顾云涛一直看着他站不起来,才示意人住了手。
“秦让你算条汉子,咱们的事到今天就结束了,韩绵那里我也不会去找什么麻烦。”
楼道里光线很暗,有风顺着楼梯漫进来,潮湿而阴冷,带着老旧水泥灰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