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调侃,逗乐了男人。

闻晏把剩下的沉香折好纸包,塞在美人榻和褥子之间,“再说句好听的。”

林宝绒放下香炉,美目一转,眼含秋波,“公子想听什么?”

闻晏好整以暇看着她,“说你想早点嫁给我。”

林宝绒腰一扭,不理他了。

闻晏执起她一缕长发,把玩在指尖,随即为她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又从袖管里掏出一支凤头钗,插入发髻。

林宝绒抬手摸摸凤头钗,“什么啊?”

“刚刚陪齐笙去首饰铺,顺道买的。”

林宝绒心里欢喜,想拔下来看看,当一头青丝倾泻,晃了身后男人的眼眸。

镶嵌红宝石的凤头钗精致漂亮,林宝绒平日里穿戴简约,不适合戴它,心想等大婚当日再戴,刚要扭头说“喜欢”,就被扑面而来的气息包裹。

闻晏自她身后抱住她,脸埋在她颈间嗅着。

“绒绒。”

“......嗯?”

“绒绒。”

林宝绒不再接话,顺势靠在他怀里,乖巧的像只猫。

闻晏很喜欢抱着她,越抱越上瘾,搁在几个月前,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小丫头动了念想,而且愈演愈烈。

她的脖颈弧度优美,肌肤细腻,像上等的羊脂玉,他嗅着嗅着,薄唇贴了上去。

林宝绒浑身一颤。

男人的手探进她的斗篷里,掐揉她的腰肢,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隐忍。

林宝绒被掐疼了,不自觉“嗯”了一声,立马脸色通红,捂住了嘴。

闻晏忽然推开她,直起身子,拉开窗棂透气,胸膛很热,被冷风一吹,消散了不少。

林宝绒低头整理衣襟,指尖都在颤,他的靠近,她自然欣喜,也鼓足了勇气去承接。

闻晏关上窗,回到她身边,眼眸清澈,“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在林修意的注视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送走闻晏,林修意语重心长道:“知你喜欢他喜欢的紧,但很多事是不能越矩的,日后为父要限制你们见面的次数。”

“哦。”

林修意看女儿还算听话,满意地点点头,说起另一件事。

这个休沐日,是老首辅的七十大寿,之后,老首辅就要向宣仁帝致辞,告老还乡了。

宣仁帝舍不得老首辅,如同舍不得老祭酒,可日子总归要继续,宣仁帝要重新委任首辅一职,一时间引起热议。

林修意对首辅一职也有些心思。

谁又不想做群臣之首呢。

“首辅大寿,大臣们都是携家带口过去,你陪为父一同去。”

林宝绒:“要女儿事先准备什么吗?”

林修意:“为首辅献一次琴曲。”

“仅此?”

林修意:“其实,太后的意思是,你抚琴,倾颜公主和景家闺女献舞。”

林宝绒:“倾颜公主才学了一日的舞,如何献舞?”

林修意也不理解太后的意思,“咱们照办就是。”

反正出糗的不是自家女儿。

按照太后的吩咐,林宝绒开始与景蝶羽合编舞曲,姬初萤蹲在栏杆上学着。

景蝶羽有自己的小算盘,当日宾客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及其嫡系子女,她想要一鸣惊人,赢得满堂喝彩。

故而,需要林宝绒弹奏铿锵有力的曲子。

林宝绒觉得不妥,倾颜公主是外行,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配合上景蝶羽。

而且,上一世,景蝶羽在众人面前出了错,正是因为她选择了高度极难的舞蹈。

景蝶羽微恼,“妹妹尽管配合我就是了,至于公主那里,我自会用心调.教。”

林宝绒不认同,两人争执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决定演绎白纻舞。

两人商议好后,询问姬初萤的意思,姬初萤却道:“我要在钢丝上起舞。”

景蝶羽瞠大眼睛,不可置信,“公主万万不可。”

若是不慎踩空,后果不堪设想。

姬初萤耸耸肩,“我可以,怕你不可以。”

景蝶羽被激了一下,咬唇道:“我是怕公主不行。”

姬初萤掰开香蕉,咬了一口,“那就定了。”

“......”

景蝶羽心里气得慌。

林宝绒靠在一旁,不想管这些,反正无论跳什么舞,她都能配合抚琴。

三个姑娘在庭院里没日没夜的练习,很快迎来了休沐日。

一大早,林宝绒开始挑选衣裙。

小荷按住林宝绒,“小姐再不快点,奴婢都没时间为你绾发了。”

苏桃和叶然站在椟藏前,继续为林宝绒挑选。

苏桃偏向小家碧玉的粉色。

叶然偏向明艳逼人的绯色。

林宝绒扭头看叶然,揶揄一句,“没想到你喜欢大红色,赶明儿送你几件。”

叶然面无表情,摇摇头,“奴婢只穿黑色。”

话题终结者。

林宝绒笑着转回视线,铜镜中的女子梳着垂鬟分肖髻,侧额垂下两缕细长碎发,微微弯着,为端庄的容颜添了俏皮。

小荷想给她上浓妆,林宝绒摇头,“适宜就好,别夸张。”

随即剜了一点唇脂,点在唇瓣上,慢慢涂抹开。

小荷赞叹道:“小姐真美。”

苏桃凑过来,“小姐不止美,心还善。”

林宝绒不知苏桃为何这样说,也没追问,穿上叶然选的绯色石榴裙,准备出发。

府外,林修意见女儿娉婷生姿地走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娇养的女儿就是好。

来到首辅府,林修意小声道:“看看,还是首辅府气派,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住进来。”

他的意思,自然是自己当了首辅,带女儿住进来。

林宝绒淡笑不语,带着叶然走进去。

门口迎宾的老首辅笑呵呵看着父女俩走来。

林修意送上贺礼,由首辅府管家接过去。

寒暄过后,林宝绒随父亲进门,身后传来老首辅的声音:“淮之也来了啊。”

林宝绒回头,看见闻晏拿着奁盒走来,与老首辅闲聊。

看得出,老首辅对闻晏很是欣赏,话里话外都是赞赏之词。

林修意窃喜,感觉自己得了个金龟婿,完全忘记之前对这位金龟婿的排斥。

林宝绒等闻晏走过来,才挪动脚步。

林修意觉得以后居家过日子,女儿会被女婿吃的死死的,提醒道:“矜持。”

林宝绒“哦”一声,径直朝闻晏走去。

林修意:“......”

当老父亲的话是耳旁风啊。

林修意气哼哼瞪着闻晏。

闻晏没在意,带着林宝绒走进游廊,挑开她帷帽瞧了瞧,眼底划过惊艳,“带面纱了吗?”

“带了。”

“一会人抚琴不许给旁人看你的脸。”

林宝绒努努鼻子,“日后我抛头露面的机会多着呢,祭酒大人要不要把我藏起来?”

闻晏轻笑,捏了一下她的脸,帮她放下帷帽,“进去吧。”

“你去哪儿?”

闻晏指了指水榭,“太上皇在那边。”

“倾颜公主也在?”

这是林宝绒的第一反应,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她低下头看脚尖。

闻晏又掐了一下她的脸,“不许乱想。”

林宝绒揉揉脸,“你再掐我,我还手了。”

“等什么时候夜深人静,让你还回来。”

“嗯?”她没听明白。

闻晏勾唇,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向水榭。

林宝绒由府中侍女引路,去往后院跟贵女们聚在一块。

一起跟来的叶然不见了,林宝绒找了半饷,在后院的柴房前发现了端倪。

她悄悄推开些窗,通过缝隙往里瞧,登时美目睁圆,捂着脸退开了。

柴房里,叶然与一男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林宝绒不免震惊,叶然那么冷的性子竟然能与男子这般亲热。

想起上一世的孤独的叶然,林宝绒决定寻个时间好好问问她。

水榭内,太上皇让闻晏过来身边坐。

一些人看着这位在皇帝和太上皇面前双双得宠的新贵,艳羡又嫉妒。

其中最不好受的,当数失宠已久的晋王。

晋王昔日刁难过闻晏,如今闻晏得宠,晋王不止嫉妒,还忌惮。

众人纷纷给老首辅祝寿,老首辅看向几个人,眉开眼笑,“你们几个过来,老夫想跟你说说话。”

几人走到人群前。

老首辅看向太上皇,“太上皇觉得这几个年轻人如何?”

太上皇扫了一眼,分别是闻晏、闻成彬、齐笙和太子少保郑桓。

老首辅怕太上皇没懂,提醒道:“内阁缺人。”

太上皇岂会不懂,笑道:“都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之人。

老首辅捋捋胡子,“先恭喜诸位,诸位是陛下钦点的阁臣人选。”

满堂鸦雀无声。

有人惊讶,有人失落。

其中最惊讶的又数晋王,晋王心都在抖,万万没想到,闻家叔侄这么快就接近内阁了。

那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么。

闻晏一旦得势,岂会与他冰释前嫌。

想想闻晏不苟言笑的性子,一定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晋王耷拉着肩,转身往外走,中途还撞到了林修意的肩膀。

一想林闻两家要结亲,就更有气无力了。

谁也没有注意晋王是何时离开的,等老首辅念叨起他时,他已经回到府上独自黯然了。

晋王府不比从前。

风光不再。

晋王最常用的发泄方式就是折磨侍妾,孙轻罗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又得知闻晏要进内阁,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她要伺候不得宠的老男人,而林宝绒却能嫁给如意郎君!

孙轻罗尽心伺候着晋王,等晋王沉沉睡去,才捻手捻脚走出屋子,与母亲商议一番,当晚就卷了一大包细软,逃跑了。

再说首辅府。

酒过三巡,微醺的刚刚好。

很多贵女为首辅及众宾客献上了才艺,轮到林宝绒三人,连兴趣恹恹的太上皇都聚精会神了。

想看看猴儿孙女练得如何。

林宝绒坐在琴几前,与乐师对视一眼,拨弄了一下琴弦,随即,水榭里响起丝竹管弦的美妙乐章。

懂行的人对林宝绒和乐师的配合赞不绝口。

闻晏边饮茶,边看着自己的姑娘,身着绯红裙衫,冰肌玉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闻成彬随着乐律敲打手指,好像自己也在抚琴,若非不受待见,他都想上前与林宝绒合弹一曲,想触碰一下女儿家细长的手指。

想法一出,惊讶到自己,即便对音律如痴如醉,也不能亵渎九叔的未婚妻子。

闻成彬暗恼,揉了揉太阳穴,想必是喝多了。

音律由轻缓转为激昂,轻纱飞扬间,有人半空旋舞,艳惊四座。

太上皇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凝睇半空中的孙女。

不得不说,姬初萤的平衡感是常人无法比拟的,走在钢丝上也如履平地。

她长袖一甩,形如九尾。

妖狐乍现。

赢得满堂喝彩。

相比之下,压轴出场的景蝶羽逊色了不少,勉强维持平衡,动作也发挥失常,脚下踏空,坠了下来。

“啊!”

“当心!”

众人惊呼。

看席上,离钢丝最近的人是闻成彬,闻成彬没做他想,上前接住了景蝶羽。

“呃......”

一声闷哼,闻成彬表情痛苦,堪堪抱住她,缓缓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