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十二点以后用吹风机。】
——这一次的修改让世界与潜意识彻底切割开,每个意识都开始有了明确的“我”,成为了那一次的现实。
再次被淹没,人们开始了对心理学领域的探索,开始研究梦境与现实、潜意识与意识。
但凌溯依然一点都不生气,依然让那颗茧帮自己抽第三个签,去了一条马上就要修路的夜市一条街摆摊。
凌溯轻点了下头:“当潜意识的海洋再次涨潮,第一滴海水接触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茧’会自动开启修改现实的管理员权限。”
凌溯一张一张地打开,想要找出自己被吃掉的那一小块日记,却忽然在打开其中一张时凝定在原地。
这些都会成为“茧”学习和了解人类的养料。
凌溯笑了笑:“重点是,根据这个模拟出的理论,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其实是上一个被淹没的世界做出来的。”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有无数残留的记忆变成了“信仰”和“图腾”……奇妙的是,与一场大洪水有关的记忆不约而同地保留在了多个毫无关联的文化起源传说中。
打个最简单不过的比方——就像填海造陆。
再次被淹没后,意识的集合们决定,确定出“自我”的概念。
他看什么都像是小卷毛——雨点,风,房檐下好奇探出脑袋的雏鸟,一片飘在风里的叶子。
……
他的运气不错。
完成了第九十六天的小广告张贴工作,凌溯习以为常地在屋漏偏逢连阴雨的屋顶下面搭遮雨棚,熟练地收拾着自己的安全屋。
——这一次的修改让世界结束了随波逐流,突破水面上浮出来,成为了那一次的现实。
凌溯平时不太管着它偷吃自己的记忆,但一不留神,那些被反复描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极为有限的清晰画面就被雨水打湿,又被咬掉了不起眼的一个角。
总负责人至少跟上了这一步:“上一个被淹没的世界,就是我们所认为的彼岸……”
再次被淹没,人们开始合力在梦中编织一颗庞大的茧。
凌溯忽然毫无预兆地换了个话题:“我去当幼儿园老师了。”
但他还是严格地遵守了和小卷毛的约定。
总负责人怔了下:“什么?”
“听不懂也没关系,这原本也只是一种假设……重点也并不是这个。”
他把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上,隔着皮肤、肌肉和骨骼,耐心地、轻柔地一下一下慢慢拍抚,直到那种孩子气的捉弄和泄愤变成委屈。
……
那里没有“茧”的辅助,记忆、经验和认知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退休之后的三年里都做了什么吗?”
在纸的角落里,是被无意间随手画出来的、长得乱糟糟的小绵羊。
他不知道小卷毛还剩下多少记忆,所以干脆在能走到的每个地方都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写满了诸如“带薪睡大觉,享幸福人生”之类的诱人宣传语。
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的一堆抱枕下面,重新捡起了拓荒者的老本行,通过“茧”的管理员权限进入了那片绝对虚无的空间。
再次被淹没后,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们决定,开始摸索只属于现实世界的严格的规则。
路上被暴雨浇得空无一人。他仰着脸躺在雨里,看着阴沉沉压下来的仿佛就在眼前的浓云。
但还好,凌溯一向有用不完的耐心。
在五十次彻底失败的考核后,他被强制退出系统,清醒了过来。
在那之后,凌溯就一直带着那颗茧流浪。
凌溯扑过去,抓住了那个正准备逃跑的储钱罐。
【想睡觉。】
凌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几乎没日没夜地翻完了所有能收集到的人文类作品,他用一本又一本的书填满书架,再不知疲倦地把它们全装进脑子里。
他的心脏很疼,不知道是因为茧还是因为他。他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里的冰碴好像都在瞬间融化了,争先恐后地从眼睛里淌出来。
他举着储钱罐,用力晃晃晃了半天,倒出来了浩如烟海的废纸堆。
如果要彻底诚实地描述那段经历……那颗茧其实不太喜欢他。
再次被淹没,人们开始用科学战胜盲目,不断被探索和总结出的明确规则,让一切都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那上面是他很熟悉的字迹……是张花花绿绿的许愿纸。
二代茧已经搭建完成,正在跌跌撞撞地进化,每犯一次错误就会被三年前的教官上交的任务总结劈头盖脸疾风骤雨地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