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教过你们,也不是每一个标准答案都一定有问题。”
凌溯慢慢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这个秘密不会造成任何妨碍,就没必要再追究它。”
他以前还从没发现过这些。
“我就该顺便让你们把这些全忘了。”凌溯忽然打断,抬手用力揉了揉脖颈,“一会儿是不是又要套我的话,找我核对时间线?”
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厉架势,还是不习惯任何一种哪怕稍微正常一点的感情表达,偶尔垂下视线的时候,还像是一柄被训练成专门为了任务而生的冰冷的手术刀……
结束训练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再见过。直到现在,众人其实也不能完全分辨清楚,这种状态下的魔鬼教官具体有什么变化。
庄迭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凌溯和他的队员,正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练习骑独轮车,忽然察觉到地皮震动,抬头就看见一队人浩浩荡荡冲了过来。
“快进到第六步。”凌溯皱起眉,用力挥了挥手,“解散。”
后来,总负责人逐渐意识到……虽然他们的教官据说是心理学领域最出色的年轻人才之一,但在像个正常人一样体验和表达情感这种事上,s0的表现似乎糟糕得一塌糊涂。
“我们对庄先生的身份有所怀疑。”
而这些一次又一次叠加起来的、再细微不过的偏移所造成的结果,通常还有另一种更为普遍,更容易被人们所理解和接受的叫法。
锋利、冷冽、沉默,像一把活着的手术刀。
总负责人话头一滞,回头看了看其他人:“这是第三步,第二步是想给你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那天没有安排任何训练,总负责人在监控室里值班,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一次又一次用精神力轰击着封闭的格斗场,直到把所有训练器械全都碾得粉碎。
见到凌溯没有回答的意思,总负责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这种怀疑没有凭据,他的信息都很合理,标准得找不出任何问题……但你教过我们,当一切完全合理、全部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标准答案的时候,这个答案通常会有问题。”
半晌过去,面前那些人依然一动不动地戳着,胆大包天地盯着他看。
总负责人无奈地笑了笑,他看出凌溯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里,回头看了看已经去挑战独轮车项目的庄迭:“不管怎么说,教官,我们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凌溯单手扛着他,把独轮车踩出了残影,转眼将那一群人甩在了身后:“我数一二三。”
“没事……”凌溯摇了摇头,“就是忽然觉得,活着真不错。”
因为“人”这种生物,是永远不可能真正按照预定好的轨迹,完全标准化地活着的。
他把庄迭抱在怀里,尝试着摸索到了庄迭的游戏头盔,轻声数道:“一,二,三。”
总负责人第一次见到那个年轻的教官失控,在一个拓荒者永远陷入了某个梦域之中,意识与梦域彻底融为一体的那天。
“不要紧,我们没用睡眠舱。”
他下意识捏了下闸,还没等失去平衡,就被凌溯一阵风似的揽住。
模拟的自然风不冷不热,吹得人很舒服,草地的颜色和远方的云搭配得正好。
凌溯坐在台阶上,屈指轻敲了两下膝盖。
只不过,看向庄迭的时候,凌溯更像是活着的。
总负责人带着众人扑了个空。
众人低声交流了几句,还是由总负责人走上前,代表发言:“我们发现规律了,教官——你只要一看庄先生,就不像那个时候的你了。”
在拓荒行动里,凌溯救过他们每个人不止一次,却从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凌溯深吸口气呼出来,忽然笑了笑。
他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迎上总负责人的视线,微微偏了下头。
那是种非常特殊的变化,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和察觉。只不过是在某一刻,原本静止的命运轨迹开始缓缓流动,开始导向完全不同的、既定规划之外的未来。
“教官!”总负责人边跑边喊,“这个训练场不能强退!睡眠舱是锁定模式,你是出不去的!”
凌溯和庄迭同时摘下了对方的游戏头盔,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训练场中。
“因为有庄先生在,所以你不会把我们全给揍一顿。”
“我们总不可能因为提供的资料和履历太标准,就拒绝庄先生的加入……这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