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自己的脖子道:“他不能杀啊,他死了,他养的那些“恶犬”就都挣开绳子跑掉了,这天下都会乱成一锅粥的。”
“以后你随时在我身边安排两个小太监,防止他随时清醒过来。”
陆孟说:“反正今天我二表哥就进宫去审讯那群影卫了,我二表哥有审讯经验,肯定能问出点真东西的,到时候我们掌握了一些他的恶犬,就没有这么吃力了。”
“是我没用。”向云鹤说:“我没能从那些影卫嘴里面挖出东西。”
陆孟闻言反过来安慰向云鹤,“别这么说,南疆的布置、还有军将名单和接头暗语都是你审出来的。”
“我们很快就能救我姐姐了。”
“你不要再去暗牢了。”陆孟看着向云鹤说:“你……这几天身上都是血腥味,而且睡不好吧?你的眼圈都黑了,我身边少不得你,你别把自己熬垮了。”
向云鹤眼中一暖,因为陆孟一句“我身边少不得你”,感觉心脏都被温水浸泡着。
“而且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向云鹤,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懂的,我早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家人。”
陆孟回避向云鹤炙热的视线说:“我不希望你沾染太多的血腥,这样你会做噩梦的。”
“我不怕噩梦。”向云鹤对陆孟说:“我从来都不怕。”
陆孟没看他,扶着自己的脖子,再次去桌案上写圣旨。
这一次还是召回太子,不过多加了几句。
——你快回来,延安帝要控制不住了,今天掐了我的脖子,我脖子上都是青紫,啊啊啊啊,我好疼,你快回来啊!
陆孟把圣旨卷好封好,□□给向云鹤。
说道:“接着送。”
向云鹤把圣旨让人送出去,就开始给陆孟研墨,看着陆孟抓耳挠腮的批阅奏折。
桌案上堆积的奏折少了不少,这些天都是陆孟,封北意还有岑戈在加紧审批。
陆孟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和扯皮的,剩下重要的就都交给封北意和岑戈。
封北意算武将之首,岑戈乃是文臣之首,这两个人配合着,没几天就把积压的小山吃下去了。
但是每天都会送来很多新的,他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也都有限。
尤其是主力岑戈,每天能进宫的时辰不多。
陆孟就先过一遍,而后文武分类,分别给封北意和岑戈整理好。
陆孟不胜其烦加班加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即将枯萎的萎靡。
她现在才知道一个当皇帝的有多苦,每天泡在这些家国大事里面,还能保持人欲和性欲也是离奇。
反正陆孟没几天,就要丧失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向云鹤一边给陆孟研墨,一边说:“二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不回来,又当如何?”
“他不回来干什么!我把这天下拱手送他,这种好事儿他不要,非得自己打?”
陆孟头也不抬,一边在一个老顽固歌功颂德接废话的奏折上面画了个大叉,他参的是同僚孤立他,聚会不带他一起去。
这种屁事儿也要皇帝裁决,真拿皇帝当驴使吗!
向云鹤手腕微微顿了下,而后抿唇继续研墨,没再说话。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看了陆孟脖子上的伤势之后,给了一盒药膏。
然后又去给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延安帝把了脉。
之后出来对陆孟说:“太子妃早做决断。”
太医令严光说:“以陛下的脉象看来,他很快就会恢复清醒。”
陆孟听了更闹心了,延安帝比乌麟轩的意志力还要顽强。
不过陆孟也想了个好招,她对太医令说:“给他开点四肢无力的睡觉药,省得他精力旺盛要杀人。”
太医令面无表情,已经对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他应:“是”,很快下去了。
陆孟则是仰着脖子,让向云鹤给她抹药膏。
向云鹤半跪着,陆孟坐在凳子上。
向云鹤洗净双手,涂得很慢,在陆孟的脖子上勾来划去,让陆孟有点呼吸发紧。
陆孟有点脸红,看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
向云鹤就这么半跪着说:“二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太子就算不回来,你也照样能过得好?”
他说:“我们完全可以让你厌恶的延安帝驾崩,然后扶五皇子做傀儡,端肃妃就在暗牢,现成的把柄,五皇子绝不敢起二心。”
向云鹤说:“我们连延安帝都能控制,文武之首都在你我掌控之中,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太子吗?”
向云鹤艳丽如蛇,他口中说出的话,也都似毒液一样让人头晕目眩。
陆孟心中掀起了滔天狂澜,将一切都搅乱了。
都只是表面好看罢了,莫说之后,就现在,岑戈知道了他们背后不是乌麟轩,立刻就会反水。
真当满朝文武就只有一个岑戈?真当岑戈一家独大之后,不会反噬?真当五皇子母家氏族都是面团捏的?
你敢赌这全天下心肠最歹毒,杀兄弑弟埋葬世家,连自己都能做进局中,就为了登位的男人——他在你和皇位之间,到底会选择什么吗?
“在没有接到二小姐书信的前提下,他先接到了圣旨,加上他在皇城打探去的滞后消息,二小姐猜一猜,他看了圣旨之后会怎么认为?”
“你说吧,你做了什么,我保证不打死你。”陆孟把袖子都撸起来了。
自古权势熏心的人杀兄弑父什么做不出来?陆孟制衡之术只和乌麟轩学了一个皮毛,才能勉强撑到如今。
向云鹤把她架在了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位置上,现在她已经毫无选择地和男主角对上了。
他的姿态也很卑微,他让陆孟坐在掌控生杀的椅子上,跪在地上吻她,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到了极致。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够了解陆孟。
他仰头看向陆孟,艳烈的眉目带着痴迷。
那样长孙纤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封北意也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乌麟轩最重的是权势,登基为帝,是他一生的目标。
陆孟闻言眉头微皱,正要说话。
陆孟的自己人不多。
就单单是延安帝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理顺清楚就要用上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
什么恩情什么亲眷,都敌不过权力的果实令人迷醉。
本来让他登基也是陆孟的目标,陆孟现在也觉得,除了乌麟轩,没有人适合做这天下共主。
她选了第二条路,自己做什么掌权者,陆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久。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毒蛇吐信。
“封北意绝不会叛你,救下长孙纤云,我们一家人,就都能整齐。至于岑戈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这些天光是批阅奏折大权在握的感觉,已经让他如痴如醉,他一定不会反驳,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最看重的二儿子派进宫中,牵涉进来了。”
乌麟轩会回来吗?
他不会。
他的手指落在陆孟裙摆的边缘。
这些天,没有向云鹤,她不可能成功。
不说和男主对上是什么下场,不说她最后会变成哪一股势力的傀儡,不去想她会用什么姿势死在权势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