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郁身后的木屋正飞速地轰塌。

院内将死的红花伸展开来,放出了耀眼诡异的光芒

只见这红光越来越亮,将无郁笼在了当中。

当光亮再度寂灭之时,林间的整个木屋,连带无郁,都已消失不见。

离开了无郁神水的浇灌,夏念芝的身子与精神在一点一点的虚弱。

他的记性越来越差,整个人也越来越容易走神。

有时,冉成渊得叫上他几次,他才会应答。

夏念芝甚至都忘了他们是要逃去哪里。离开无郁那里后,冉成渊似乎是等到了人马过来接应他们。

这群人皆是一副小厮下人的打扮,很不起眼,但腰间却都带了武器,其实是西越派来的精锐之军。

夏念芝也终于坐上了马车。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更是恨不能长在了冉成渊身上。

每日里都会呆呆地掀开车窗的布帘,唤冉成渊,“渊,灵……灵修。”

除了灵修,他想不到冉成渊其他愿意做的事,似乎,他也只剩这么一点用处了。

于是,便愈发的沉默寡。

可冉成渊却不怎么碰他了。

事实上,随着靠近西越,冉成渊已鲜少会抱他亲他了。

只偶尔会去马车陪他说说话。

仅此而已。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车马约摸行了半月有余。

此行他们又要赶路,又要躲避季云萼等人的抓捕,还要乔装进城,吃饭休憩,自是耽搁了不少时日。

但,沿途的景色却很吸引人。

山川秀美,风土有趣。

即便是夏念芝这般呆傻,也经常会舍不得似的流连忘返。

“我在问你话。”

冉成渊加重了语气。

夏念芝抬眸,冲冉成渊笑,“如果可以多留下来些日子就好了。下次,我可能就又遇不到你了。”

冉成渊没听明白。

但夏念芝本就傻,因此对他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夏念芝已经很少会笑了。

大多时候都很安静,神色浅淡。

冉成渊常见了他捧着自己的肚子碎碎念叨。

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眼里的温柔是冉成渊很少见到的。

他莫名有些不快,于是在那天夜里又强迫了夏念芝。

这夜里,他们一行人正乔装了一番,费尽周折混进州城,下榻进了客栈。

夏念芝依旧很乖。

眸子里却如一汪死水。也没了任何反应。

不知为何,冉成渊总有种错觉,夏念芝就如同冬日里的小草一样,就快随风枯萎而逝了。

他莫名的烦乱,便更发了狠地去夏念芝,可夏念芝依旧毫无动静,他呆呆地睁大眼,直视帐顶,唇瓣微微颤动,竭力承受。

不觉间,已到了腊月。

天愈发冷了。

冉成渊将夏念芝塞回被中,下了榻,去关窗时,竟硬生生地被外面的小雪籽儿糊了一脸。那雪籽儿夹着冻风,铺天盖地得往下落,砸得窗棂啪啪作响。

他重新回了榻上,见夏念芝还是如此呆滞,没忍住搂了搂他,“芝儿,下雪了。”

夏念芝这才僵硬得转过脑袋,没有吭声。

“你这小草看过雪吗?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夏念芝听到雪,有些不安地蜷了蜷身子,躲避起冉成渊的眼神,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些单音字,“不。不看。雪。冷。”

夏念芝不记得自己为何怕雪。

但潜意识里却很抗拒雪天。

“你这傻草,果真胆小。别怕。有我在,不会冻着你。”

夏念芝这才点点头,抓紧冉成渊的手臂,依偎在他怀中,“灵修。灵修。”

冉成渊无奈,亲了亲他的额头,“方才不是刚灵修过吗。再过半月,就要到西越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灵修了……”

夏念芝怔住了。

冉成渊眉间亦有不舍,但还是狠下了心,“我不想让祈笙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冉成渊的功力已经大增。

夏念芝体内的灵气已愈发微弱,无法再提供给他任何能量。

“不灵修。不灵修。”

夏念芝点点头,背过身,抓紧了被边,一直重复,“不灵修。不灵修。不灵修……”

“芝儿。”

“不灵修。不灵修。”夏念芝哽咽出声,仍在不停念叨,“我记住了。记住了。”

冉成渊不是没有看到夏念芝被下的身子一直在抖。

可千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冉成渊也背过身,阖上了眼。

人在咫尺,心却远隔天涯。

月色清冷,映照出一对不眠人。

一个傻愣的妖怪。

灵修功成后,直接扔掉或是给足钱财打发掉便是了。

可为何一想到再也不能抱住夏念芝,心口……却疼得如此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