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瑾拄着手杖,行得异常艰难,明明是很熟悉的一段路,他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待到终于瞥见承德殿殿门的金匾时,额上早已沁出了密密冷汗,拄杖的手也不可自抑的微发着颤儿。

“下臣拜见二殿下!求二殿下为下臣做主!”

不出意外,燕迟瑾被缪奕的侍卫举刀拦在了殿外。

他也不和人争辩,双腿一屈,竟就直直跪倒在白玉宫阶,将身子伏得近乎要贴到地面,高声直呼,“求二殿下为燕家做主!”

“何人在本宫殿前喧哗?”

缪奕偕夜谈的余东忠走出宫殿,待看清来人后,神色立时变得古怪,“原是燕家公子啊,方才寿宴,本宫看在三弟的面上没有治你的罪,你居然还有胆子回来找本宫?”

“下臣此来,是想寻回一样东西。”

燕迟瑾恭敬答道。

缪奕冷冷扫过他一眼,不屑道,“哦?找东西?说来听听。还真不知,你会有何物落在本宫这里?”

燕迟瑾这才抬首,不动声色地望向同样满面探寻的余东忠,大声道,“下臣想寻回燕淑妃娘娘的一枚玉镯!燕淑妃娘娘前月在家信中苦诉她近年在宫里屡受奴才欺压,前不久就连贴身的玉镯都被人给抢了去!那玉镯乃是我家祖上国公爷赠与姑母的,对她而言甚为珍贵,姑母在书信上自言她丢了玉镯之后,便是茶饭不思,忧心难安。二殿下也知,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非圣上召见根本就不得出入内宫,所以,下臣就想借由此次寿宴入宫,拜见二殿下,求二殿下为燕淑妃娘娘做主!”

燕迟瑾此话动之以情,看不出半点虚意,缪奕正半信半疑间,燕迟瑾又急急从怀间取出一封早就备好的家书,膝行几步,双手举过额前,奉给缪奕,“呈请殿下-体恤。”

缪奕草草看了眼书信,就将信交给了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凝神看了半晌,点头道,“没错,这确是燕淑妃娘娘的手迹。”

燕迟瑾有一绝技,那就是可模仿他人字迹,无论是何人字迹,他只要看上一遍,都能仿得九成像。

然而,他自己的笔迹却无人能仿。

国公府燕大公子,不仅容貌艳绝盛京城,更是才惊八座,能写得一手飘逸劲挺的行楷,他无意间所作的名帖曾传遍盛京,引得文士纷纷效仿他的字体,时人称之为燕体。

然而仿的再像,也只似画虎类犬,根本不及燕迟瑾的字十之一成。

前世,缪奕杀光燕家所有人,却独独留了燕迟瑾一条性命,就是为了让燕迟瑾能亲笔写一封信求缪晟回京,他好借机将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弟铲除掉。

可无论缪奕如何动刑,燕迟瑾却始终执拗不肯。

“此生,我已经辜负了晟郎的情意,不能再害他性命!缪奕,我纵是死,也不会如你所愿!”

“你们倒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缪奕面色狰狞扭曲,紧咬住后槽牙,“死嘛,倒是不必了,但朕会命人一点一点挑断你的手筋,再将你的腿骨生生打断!”

“这就是你违逆朕的下场,朕倒要看看,你的好夫君会不会心疼你!”

不知是不是跪了太久的缘故,燕迟瑾的腿间又开始隐隐刺疼,他竭力咬了咬唇瓣,压下痛楚,继续对缪奕道,“下臣求二殿下为下臣做主!下臣位低,不敢惊扰圣安,但下臣知晓,二殿下向来仁善,现今又在协助圣上掌管后宫事宜,所以下臣斗胆求请二殿下,帮燕淑妃娘娘,帮燕家寻回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