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分外勾人的美人面。

缪晟却对这张脸恨得肝胆俱碎。

缪晟永远也忘不掉,前世,自己的一腔真心究竟是如何被眼前这人平白辜负的。

当缪晟历经艰险,拼死逼宫欲要解救燕迟瑾时,缪奕却笑着对他说,燕迟瑾早就已经归顺新帝了。

“现下,你的子玉正被朕藏在金殿,华服珍馐的养着呢,而且……”

“他日日夜夜,都会与朕缠-绵不休。他不过就是朕的一条狗。”

“三弟,你为了他,不值得啊。”

缪晟是死在乱箭之下的。

那一夜,飞箭如雨,缪晟的皮肉被一道道利箭活活割开,他半跪于地,任凭伤口被一支支箭撕-裂,扎烂。昔日的猎鹰上将,如今,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一箭,正中心窝。

鲜血将他的甲胄染成透红。

他却感受不到痛。

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在了。

缪晟沉下脸,刚要下车,那人却忽从宽大的披风下伸出一截藕臂,死死拽住缪晟不放。

“晟郎……”

燕迟瑾蓦而仰脸,定定看他。

雾气弥濛的眸里,似有水光潋滟轻闪。

分不清是不是还在醉着。

前世,缪晟与燕迟瑾成婚后,并未真行过夫妻之实。原是燕迟瑾百般抗拒,哪怕和缪晟同床共枕都不肯。缪晟宠他,自是不愿逼他,便将亲王府的正房让给他,堂堂亲王,则每夜抱着被枕睡去偏房。

不过,成婚的那一年,缪晟常会趁着燕迟瑾心情尚好时哄他喝酒。

燕迟瑾不胜酒力,又总好贪杯,他最爱喝的,就是缪晟背着他亲手酿的桂花醉。

每次喝得醉醺醺之后,燕迟瑾就会少了平日里的防备和不近人情。

也只有这时,缪晟才能蹲在床侧,拉过他的手哄着他分开手指,与自己相扣。

“你是谁?”

燕迟瑾醉得迷迷瞪瞪,倚在床头,歪了脑袋看缪晟,眼角的那粒朱砂痣随火光闪闪跃动,摄人心魄。

“你猜?”

缪晟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蹭到唇边,“猜错了要受罚。”

“你是缪晟。”

燕迟瑾浅浅地弯了眉眼。

“不对。”

缪晟将唇贴到燕迟瑾的手上,假装惩罚似的烙了个轻吻,“叫我晟郎。”

“我喜欢你唤我晟郎。”

“小时我们一起在宫里读书,那时候,你就总爱跟在皇兄后头转,你总说你不喜我粗鄙,又恨我强娶了你,可你不知道,我娶你,是为了保你。以我亲王的身家和地位,保全你。”

缪晟的语调渐次低落,

“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燕迟瑾已经靠在床头昏昏睡去了,嘴边还挂着笑意。

缪晟目光柔和,将他捂暖的手放回被里,掖好被边儿。

“没关系,子玉。我会慢慢等你。等你接受我。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晟郎……”

燕迟瑾微带凉意的手,紧紧扣住缪晟的手掌。

他将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向少年跟前挪过去,拥住少年,下巴深深地抵在缪晟的肩窝,吐息如兰,“我等了你好久啊,晟郎。”

“我还要……”

“我还要…酒…酒…要你常给我喝的桂花酒……”

还在醉着。

缪晟深吸了一口气,木然地将燕迟瑾拉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从燕迟瑾的怀抱中决然抽离,“桂花酿已经没有了。”

“以后……”

“都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