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骁倒着酒笑:“因为玲珑你笑起来实在是太美太美了,我当初看到的那一瞬间,满脑子只有美这个夸起人来范围最广最常用最简单因而显得俗不可耐的词,再寻不出任何华丽的辞藻,寻常人如何能招架的住你这般笑。”

他这样的夸法,如此口无遮拦,又如此的坦然,又一杯杯给自己灌酒,别说玲珑这个人设此时应该看不看得懂,俞遥叶都在迷惑了。

怎么?他是想酒后乱x还是想靠酒吐完真心话彻底断绝念想?

“玲珑,我喜欢你。”红云上脸,他红着眼压着声音看他。

玲珑举到唇边的酒杯才刚刚沾唇,就听到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他放下酒杯,收敛笑容冷静地看着元骁。

元骁的笑里满是无所畏惧和苦涩。

矛盾的色彩在他脸上汇成玲珑看不懂的深情。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争取,也没有早些发现,所以我现在没有机会让你喜欢我了,因为你不能喜欢我,你喜欢我就会负了师妹,你已经发过誓了,你违背誓言会被天道惩罚,幸好,我可以喜欢你,可以继续喜欢你,”元骁醉后喋喋不休,像个执拗的小孩子,“玲珑啊,我本来在想,人这一生只有百年光景,任性一次自私一次又怎么样……可是我发现,我好喜欢看你笑,我也想一直看你笑……”

他或许醉了或许没醉,他或许已经迷糊了或许每一句话都是清醒的,但他如今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玲珑按下他继续灌酒的手。

他轻声道:“元骁兄,你醉了,别喝了。”

元骁望去,看到玲珑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有按着他的那只手,温凉如玉,微微用力。

一滴泪,滴落在如玉的手背上。

玲珑一惊,收回了手。

凡尘俗世有太多东西,什么责任、羁绊、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通的,不是简单的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这样的式子,适用于一个人身上的东西不一定适用于另一个人,每一个个体的差异性,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和考量,都在束缚着每一个人。

比如现在的元骁。

“玲珑,我想带你去藕花深处,那个地方特别特别美,尤其是在夏天,我想带我心上人去那里躺在小船上,等她睡着了,我偷偷亲她一下……”他嘀嘀咕咕,自说自话,始终带笑。

说着说着他闭上了眼,没再睁开,睡了过去。

玲珑叹气,把他扶进屋子里。

把元骁放在床上,玲珑刚刚直起身,忽然听见了动静,他转身,看见门窗啪地关上,是人为不是风。

一阵奇异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漫出来,玲珑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元骁,他面上红晕还未退却,额头又起了密密麻麻的汗。

俞遥叶此时被气笑了。

她纯属被搞鬼的人的智商气笑的。

玲珑是什么?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百病的奇药,区区chun药还能让他不堪?

这可别是河阴搞得鬼吧?他那智商不应该啊。

玲珑当机立断向门发力,门却纹丝不动。

他皱眉接近门口,手刚放上去,就立刻被烫伤般收回,玲珑看了看掌心,不由蹙眉。

谁在门上泼了什么东西……

心下正觉得不妙,人就陷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里,元骁低头,贴上他的侧脸,呼吸声急促而粗重。

“玲珑……玲珑……”元骁呓语,“我好难受……”

俞遥叶知道接下来可以发生什么,剧情又可以如何发展,但是她却无名火起,并不希望元骁接触玲珑的躯体,她用力推开了他,割破了手指。

将指尖的血滴进他口中。

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俞遥叶心疼得含住手指冷冷地想。

她知道门外被泼了什么了。

那是回乌谷中才有的黑雨水。

的确,玲珑当初对天道起誓是有漏洞可钻的——天地为证,玲珑定不负暮琴姑娘,若非魂散,百年不离、不弃。

那么如果玲珑是被强迫呢,是为救人呢?只要心不负,是否就算不负呢?

元骁竟敢,做这种实验?!

心魔过心,情爱磨人,不过短短时日,旧日满腔赤忱的青年就已面目全非。

这幕后固然有河阴作祟,可是人本身,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人心善变,人心丑恶,如此而已。

厌世的心情一上来,俞遥叶就遏制不住,只好转而心疼玲珑。

自始至终心思单纯的花朵,是如此令人向往令人欢喜令人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