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血液入口,元骁便清醒了。

他看着玲珑,黑色的眸子因浸染了绝望和悲伤故而更加深沉。

“玲珑……”他嘶哑着开口,“不是我……”

他垂下头,又觉得这解释苍白无力,于是干脆闭嘴了。

俞遥叶虽然生气,倒还是记得这是在做任务,摊开自己微红的掌心对元骁说道:“元骁兄,这门口似乎被泼了东西,此物与我相克,你能否推开这扇门?”

听到玲珑的称呼不变,元骁立即抬起头来,眼睛里又有了微弱的光,急忙应声道:“好,我来。”

他上前几步,打算推开门,手刚刚放在门上,却听得玲珑叫住了他——

“等一下,有人。”

元骁停下,果然听见院落里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这是?

元骁后退两步,门却被哐一声暴力踢开了。

门后的是暮琴。

俞遥叶愕然——

倘若暮琴没来,那么她将认定这件事是元骁做的,目的是占有玲珑,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暮琴又怎会是一副得到通知后来捉奸的模样呢?这并不合理。

元骁并不会通知暮琴。

可是这事又不可能是暮琴策划的,暮琴有多喜欢玲珑,恨不得把玲珑绑在身边不给元骁一丝机会,又怎么会放任元骁下药……

那么只剩下最初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人了——

河阴。

元骁衣衫不整,玲珑在他身后,屋里有淡淡的酒气。

暮琴有那么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怒火烧上眼睛,尖叫和哭泣都堵在喉间。

幸而玲珑的声音及时让她冷静了下来:“晚晚,有人要害我。”

他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玲珑看着屋周的黑色液体以及枯死的花草,肯定地说:“对方知道我的弱点,他想杀我。”

玲珑原以为是有人在屋周泼了黑雨水,才教他无法出门,可是出了屋子才发现,原来是刚刚进屋子那一小段时间,外边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有人将回乌谷中的天气和无妄门上头的天气调换了一刻。

也是因为这雨实在来得诡异骇人,暮琴才冲到了玲珑这边,结果看到了石桌上的酒,以及元骁的配剑。

这才踢开了房门。

事实上,雨水确实能伤害玲珑,但是只是让他元气大伤,并不能害死他,幕后的人只是要他虚弱,谁知道恰逢元骁喝醉,两人进了屋子。

不过那药——

俞遥叶想了想,没什么其他思路和怀疑对象,还是觉得药的事是元骁做的。

事关玲珑,两师兄妹又开始一致对外。

元骁派人搜查了门派上下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异常,暮琴则把方向放在了流言上。

她发现这些传言有些太奇怪了,说得仿佛这个人就在他们几个人中间亲眼所见一样,包括这次元骁酒醉,无妄门上下黑雨,只是如此便罢了,流言竟还知道这黑雨是玲珑花的弱点。

这般言之凿凿,又对玲珑花和无妄门如此熟悉,暮琴虽然不想去怀疑身边人,但是想到元骁醒时河阴的状态,她还是不得不怀疑到这个从小看她长大的爷爷身上去。

但是河阴失踪了。

暮琴找遍山门上下也没找到河阴,没人知道河阴去了哪儿。

河阴的消失让元骁和暮琴都感到了不安。

然而这种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场针对无妄门和玲珑花的讨伐就开始了。

为何是讨伐呢?

因为各大宗门都收到了当年自家师祖们大半死亡的“真相”和“证据”。

而始作俑者,就是传说中羽化登仙第一人,无妄门的师叔祖,林南。

那些证据半真半假,有些地方细想还是有点蹊跷和漏洞。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他们有了正经的理由去无妄门,他们可以结合起来推倒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宗门,可以得到——玲珑花!

蓝色的字体密密麻麻,组成一条似有若无的路,俞遥叶往前走了一会儿,发觉没有边际,于是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耳畔忽有柔软的风轻轻吹动发丝,她睁开眼,眼前茵茵山谷,花色摇曳,分明是回乌。

“是做梦?还是幻境?”她开口,忽地挑眉,因为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本体,而不是玲珑。

安静的草地上忽然出现了簌簌的走动声,她回过身来,面前出现的,白发金眸的少年,美好得不似在人间,赫然是真正的玲珑。

“玲……珑?”俞遥叶不禁歪了歪脑袋,突然出现的转折让她觉得此时自己脑子都卡bug了,平时如这般类似写作时的反转倒没有那么惊人,只不过忽然以个体的视角去看玲珑,实在是太惊艳了。

他纯白,美丽,干净,脆弱。

脆弱?俞遥叶有点疑惑自己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么个词,比起人类来,玲珑当然不脆弱。

玲珑走到她跟前,眼角眉梢忽然都柔软了,那是一种经历过人世洗礼的安静柔软,他似乎……挺高兴看见她的。

俞遥叶此时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被美色冲昏头脑之后产生的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