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方许笑:“那年大哥问我恨爹娘吗?我说恨,大哥说该恨。”
他拿起酒囊,给许玉宁也倒了一杯。
那时年幼,李知儒问过也解惑过。
李知儒说,不恨不对,不敬也不对,他说你还小,给你讲道理你也不懂。
到你懂道理的时候,就该明白你七岁时候的离别,你爹娘比你疼些。
方许说:“说是恨,其实,是想。”
李知儒端起酒杯抿了一下,才入口,像是微醉了。
他眉目低垂:“少思量,心定可往。”
许玉宁还想阻拦,李知儒把酒杯递给她:“弟弟,长大了。”
许玉宁怔住。
眼角微红。
一饮而尽。
“大哥,还有件事。”
方许把背囊拿过来,翻开:“这是我攒下的,你帮我分给我们村每一户。”
他说:“我得比你先行一步,这事我也不能自己去办,不然我就走不了,爷爷奶奶叔伯婶子,谁多看我一眼,我都走不了。”
李知儒笑而摇头:“不管。”
许玉宁则笃定:“管了!”
李知儒:“不管。”
许玉宁:“就管!”
李知儒:“要远行独立,先学会告别。”
他看向方许:“与村里人的分开若都扛不住,你能走多远?”
方许为难:“我比别人怕告别。”
李知儒依然微笑:“斗一斗心中所惧。”
他问方许:“你字少酌是我帮你取的,你应该知道用意。”
方许:“少酌,什么事都好歹想想,有理智,不仓促。”
李知儒笑道:“是其一也,其二.......少酌,少思量,心定则往。”
许玉宁:“其三,你俩少喝点。”
三人都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柴门再响。
方许起身:“嫂子,我去。”
篱笆稀疏,柴门低矮,门外那大汉又着实雄壮些。
方许一出门就看到了,正是那位嘴里含着妈的家伙。
巨少商:“第一,没到一天呢,你看见主顾应该先他妈的问好。”
“第二,我不是来见你的。”
他望向屋内:“李县令是要往琢郡赴任了?我劝你先别去。”
李知儒走到门口:“您是?”
巨少商微微昂起下巴:“殊都,轮狱司,巨少商。”
他瞄了瞄桌子上的酒,嘴角微干。
“琢郡又出了一起十恶不赦的大案,知府压着不报,他要升迁了,只等你去赴任。”
巨少商说:“你去了,那口锅能他妈压死你。”
李知儒脸色微变:“多谢巨大人,只是轮狱司之名,恕我见识浅薄,从未........”
他话没说完,巨少商下巴昂的更高些。
“轮狱司,杀该杀的鬼,保该保的人,你这样的人,轮狱司保了。”
他再次看向桌子上的酒,又看方许:“五个大钱,按理说得他妈包酒!”
方许摇头:“拿你钱买的,但是不包。”
巨少商甩出去一块金牌:“不包不行。”
方许伸手接住。
巨少商指着牌子上的字:代朕巡狩,如朕亲临。
“认字吗?这个念代,这个念巡,这俩字之间的念什么?”
方许还没说话,李知儒已然起身:“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