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温家姑娘,仙女下凡

温长空蹲在渠边画图,裙摆沾了泥也顾不上拍,指尖捏着木炭在石板上划得飞快,偶尔抬头喊一声:“这边再偏三尺,顺着山势走才省力气!”

阳光透过柳树叶落在她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明明是娇柔模样,混在满是汗味的汉子堆里,竟半点不突兀。

有个愣头青扛着石头路过,看她蹲得久了,青石地上的潮气怕是要浸进骨头,竟红着脸递过块干净的麻布:“垫、垫着坐,地上凉。”

温长空抬头冲他笑了笑,接过麻布垫在身下:“多谢。”

那笑容比溪水里的阳光还晃眼,愣头青脸更红了,扛着石头跑得飞快,差点撞到前面的人,引得众人哄笑。

温长空也跟着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忽然明白妹妹总说“闯江湖才痛快”的意思。

被人需要、被人笑着接纳,原来是这般好滋味。

王宇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又看看溪边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月白身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他原以为温长宁已是青溪的传奇了,舞枪弄棒能剿匪,没成想这位看似柔得像水的温家姑娘,不用刀剑,只用几张图纸、几句软语,就把涣散的人心拧成了一股绳。

“长空贤弟文武双全,长宁姑娘智计过人,温家这对兄妹,真是青溪的福气啊。”

王宇捋着胡须,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胡须根,眼里的赞叹藏都藏不住,不知不觉间,脚步已朝着溪边挪了几步,恨不能也拿起锄头刨上两下。

有个婶子端来粗瓷碗,里面盛着清凌凌的溪水:“姑娘歇歇,喝口水。”

她接过碗时,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厚茧,心里忽然一暖。

原来被人需要的滋味,这般好。

....

五日后,云天府。

街角老槐树的浓荫里,两个穿粗布短褂的男子正缩在树影里啃干饼。

雷震天肩背宽得像座山,粗布衣裳被肌肉撑得紧绷,手里的干饼被他捏得粉碎,渣子顺着指缝簌簌往下掉,混进脚下的青石板路上。

旁边的钱通穿得周正,小口抿着饼,眼珠往邓知府府邸的方向瞟时,眼尾细纹里泛着的精光,比日头还扎眼。

“他娘的,再等下去,柳强那小子怕是要脑袋搬家了!”

雷震天怒目圆睁,把最后半块饼狠狠塞进嘴里,喉结滚动时,草编行囊随他晃得“咯吱”响,

“不如直接闯进去,凭你我这身手,抢了人就跑!”

钱通慢悠悠掸掉衣襟上的饼渣,指尖在膝盖上停了停:“大哥,上次在野猪林硬闯吃的亏还不够?”

他往街口骚动的方向瞥了眼,嘴角勾起抹算计的笑,“邓知府的护院都是上过北境战场的老兵,你我联手也未必应付得了。但你瞧那两个闹嚷嚷的......”

他指尖往“泼妇”和“文弱书生”的方向点了点,“这二人站的地方是邓大人回府的必经路。民事扰官轿,咱们正好浑水摸鱼,劫了一官换一匪,倒也顺理成章。”

雷震天瞪着铜铃大眼瞅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震得地上的碎石子都跳了跳:“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引出邓知府,我们再生擒他换四弟?”

钱通没说话,嘴角扬得更高,眼底寒光比刀还利。

街口,温长宁扮作书生被“泼妇”孙长柱拽得晃身,眼角早看清老槐树下的动静。

她早就查清:雷震天和钱通潜伏三日,两夜劫狱都被官兵打退。

这场戏,正是她特意铺下的饵:

一来,云天府里唯有邓知府能救柳强,这两人走投无路,定会把主意打到邓知府身上;

二来,邓知府的兄长是一品镇东将军,既有资格签发武举举荐信,更是能倚仗的强硬靠山。

温长宁英气的五官被黑粉遮得平平无奇,只剩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墨石,藏着压不住的光。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清明,声音带着刻意压出来的哭腔:“你撒手!我爹只说让俺打长工抵债,从没提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