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不会做这“有辱斯文”的事,可一想到青溪镇百姓的安危,突然觉得那“斯文”二字,远不如乡邻们的性命值钱。
正思忖着,窗外“扑棱”一声轻响。一道白影掠过窗棂,稳稳落在廊下的石榴树上,尾巴轻轻扫着带露的叶片。
“哪来的野鸽子!”
扫地的小厮举着扫帚就冲过去,扫帚柄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眼睛却斜睨着王宇,语气嫌恶,“护卫都干什么去了?竟让这脏东西闯进来,污了府里的地!”
王宇猛地站起身,先前赖着不走的执拗劲儿一扫而空。
脸上堆起谦和的笑:“既是邓老爷不在,那我改日再来拜访,今日便不叨扰了。”
小厮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摆手:“大人慢走!小的这就送您!”
说着引着王宇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刚到府门口。
王宇突然顿住脚步,猛地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夜色里炸开:“那是什么!有黑衣人在邓府墙外鬼鬼祟祟,怕是要潜入云天府!”
引路的小厮懵了,伸长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张望,灯笼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挠着头,一脸茫然:“大人,哪呢?没见着啊!”
“东南方向!就那边墙根下!”
王宇学着那日“长空贤弟”在黑风寨前叉腰叫阵的架势,一手叉腰一手乱挥,手舞足蹈的喊得更急了:
“手里还拎着刀!闪着寒光!万一对邓家不利怎么办?”
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模样,倒真让小厮信以为真。
小厮慌忙转身往院里跑,嘴里大喊着“有刺客!快来人啊!”;
手里的灯笼“哐当”撞在石狮子上,烛火晃得差点熄灭,“快!快去调府兵!府外有刺客!”
王宇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方才喊得太急,嗓子都有些发紧。
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竟觉得这般抛掉斯文、撒泼似的“演戏”,比端着县令架子干等消息痛快多了。
邓家这上千府兵,总算能“帮”着剿匪了。
....
云家大门外的阴影里,四十多个山匪正猫着腰蹲守,刀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
他们是雷啸天特意留在外围的人手。
黑布蒙着脸,只露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府紧闭的朱漆大门。
夜风卷着巷口的尘土,山匪们正按捺着焦躁。
忽闻西北方向的邓府传来一阵炸雷似的喊叫:“有刺客!”
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一路朝着云府方向蔓延过来。
接着。
巷口亮起一片火把,橘红色的火光瞬间撕破黑暗。
一队府兵列着整齐的队列冲了出来。
玄色铠甲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腰间长刀悬着,步伐沉稳如磐石。
领头的校尉满脸虬髯,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直接锁在山匪,怒喝:“有刺客!拿下!”
府兵们应声而动,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阴影里的山匪。
山匪们哪见过这等阵仗?
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此刻见刀光在月色下划出冷冽的弧线,顿时慌了神。
最前头的两个山匪刚摸出刀,就被府兵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
吓得他们“哐当”扔了刀,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山匪们顿时作鸟兽散。
可府兵们早成合围之势,左边刚窜出两个,就被迎面而来的枪杆扫中膝盖,疼得嗷嗷叫着滚在地上;
右边三个想翻墙逃跑,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扑通”摔进墙根的泥坑里,刚抬头就被刀柄砸中后脑勺,晕了过去。
有个悍匪红着眼想反抗,挥刀砍向最近的府兵,却被对方轻巧避开,反手一记擒拿卸了胳膊。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长刀脱手飞出,人已被死死按在地上。
与此同时。
库房内火光跳动,映得满地金银器皿泛着冷光。
刘美美叉着腰站在麻袋堆前,指尖转着银针,眼神在五个小匪身上扫来扫去:“动作麻利点!把那箱玉器也装上。”
五个小匪不敢怠慢,扛得扛、抱得抱,麻袋勒得肩膀发红,嘴里却哼着小调。
谁都知道这趟油水足,回寨后少不了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