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的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木屑飞溅中,孟昶扛着带血的双锤冲了进来。

他黄衣上的血渍混着尘土,像块被踩脏的破布,粗哑的吼声撞在墙壁上:

“五妹!云府正门被邓家府兵围死了!我和四弟给你开路,带着东西从后门跑,快!”

柳强紧随其后。

黑衣下摆滴着血珠,砸在青砖上映出点点暗红。

他眉头拧成道深沟,推了刘美美一把:“别磨蹭,走!”

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刘美美,五个小匪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跟在后头,脚步踉跄地往后门窜。

麻袋里的金银碰撞出“叮当”声,在这逃命的关头,倒像是催命的铃。

墙影里,温长宁的身影轻如贴地的雾。

红缨枪藏在袖中,枪尖的寒芒被她用袖口掩住,只留双眼睛亮得惊人。

云府后门的阴影里。

孙长柱正攥着镰刀发抖,那双牛眼满是期待。

当孟昶那张沾着血的脸从拐角探出来时,孙长柱的眼瞬间红了。

他猛地窜出去,镰刀带着风声劈向孟昶:“孟昶!你这杀千刀的矮子!俺爹的仇,今个了了!”

孟昶毕竟是黑风寨混了多年的悍匪,侧身避过镰刀,抬脚就往孙长柱胸口踹。

“你这窝瓜!还敢惹老子?”

“嘭”的一声闷响。

孙长柱像个被踹飞的破麻袋,后背撞在石墙上,喉头一甜,鲜血“噗”地喷在灰砖上。

柳强回头瞥了眼,啐了口唾沫:“三哥,别跟这蠢货耗着,府兵的脚步声都近了!”

刘美美也没功夫多看,冲五个小匪使眼色:“走!”

一行人像丧家犬似的往城外窜,两个捕快拔刀就追:“站住!”

“五妹你们先走,我断后!”

柳强挥刀拦住捕快,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两个小杂碎,也配拦你四当家?”

就在这时,墙后突然窜出道黑影。

温长宁足尖点地,红缨枪“唰”地出鞘,枪尖像吐信的蛇,直挑孟昶后腰。

孟昶只觉后颈一凉,抡锤就砸。

可温长宁手腕轻转,枪杆顺着锤柄往上滑,竟像牵着牛似的,借力将孟昶连人带锤挑飞起来。

“哐当”一声。

孟昶重重摔在地上,双锤恰好砸在他胸口,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孙长柱此刻已爬起来,攥着镰刀冲上前,眼里的血丝像要滴出来。

“爹!您看着!”

他嘶吼着,镰刀狠狠劈在孟昶后颈。

血溅在孙长柱脸上,他却笑了。

笑着笑着蹲在地上哭起来,眼泪混着血污往下淌:“爹!俺替您报仇了!您看见没?这杀千刀的,死了!”

哭了半晌,他抹了把脸,站起身时腰杆挺得笔直。

压了这么多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连胸口的疼都轻了些。

另一边,温长宁反手将红缨枪掷出,枪杆“啪”地抽在柳强手腕上。

柳强吃痛,长刀脱手。

两个捕快趁机上前,一刀架颈,一刀抵腰:“别动!”

温长宁没多看,转身追向刘美美。

城外的荒路上,刘美美正带着五个小匪狂奔。

眼看就要逃出云天府,她刚松口气,后颈突然一凉。

一枚石子擦着脖子飞过。

“叮”的打落她发间的银钗。

“谁?!”

刘美美猛地转身,指尖捏着三枚银针,可身后只有风吹过野草的“沙沙”声。

她咬咬牙,继续跑。

没走两步,脚下像被什么绊了下,“噗通”摔在地上。

“有种的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刘美美又气又怕,指尖的银针都在抖。

“五......五当家,要不,咱们投降吧?”一个小匪腿软得快站不住了。

“闭嘴!”

刘美美怒斥,可话音未落,头顶掉下来颗小石子,正砸在她额头上,渗出血珠。

紧接着,是密如雨点的树叶,每片叶子都像带着尖,刮得她脸上、胳膊上全是血痕。

恐惧如潮水漫来,从脚底一直淹到嗓子眼。

她再也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声音发颤:“你到底想怎样?”

暗处传来温长宁清冷的声音:“你抢的,是云家的东西,是我娘的东西。”

刘美美虽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傻子都知道“小白脸”这是黑吃黑。

虽不甘心,但看着五个小匪早吓得丢了魂,只能咬着牙忍了。

再闹下去,小命就没了。

......

青溪县柳巷,天刚蒙蒙亮。

晨光像揉碎的银子,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上,映得温家院门口那口大铁锅泛着暖光。

米粥的香气混着水汽弥漫开来,蹲在墙角喝粥的百姓捧着粗瓷碗,指腹摩挲着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