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刘师爷放下茶碗,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沉劲,“你当那隘口是纸糊的?黑风寨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土匪在那儿盘踞了三年,哪儿有陷阱,哪儿能藏人,比咱们自家院子都熟。”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旧地图,“前两年朝廷派来的军队,就是硬攻隘口,结果呢?被人从两侧山梁上滚石头、放箭,三百多人折了一多半,最后灰溜溜退了兵。”
张捕头脸涨得通红,却没反驳。
那败仗他记得清楚,当时他还是个小兵,亲眼看见同队的兄弟被滚石砸的……
他攥紧了拳头,手臂的青筋涨起:“那咋办?总不能坐等着?”
“要不这样,”
他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咱们挑几个机灵的,扮成路过的富商,带着些‘财货’引诱他们下山。等被掳进寨子,找准机会里应外合,绝地反杀!”
刘师爷摇了摇头,捻着胡须的手停了:“你忘了去年李掌柜的事?他带着两箱银子想赎儿子,结果人财两空,爷俩都被砍了头,尸体扔在山脚下喂狼。”
他叹了口气,“那帮土匪精得很,除了漂亮女人,其余的全被杀得精光,连命有没有哪来的机会反杀?”
“那就派个美人进去!”另一个年轻捕快急道,“让她假装顺从,找机会给匪首下毒,咱们在外头等着,只要里头一乱,就冲进去!”
“更不行。”一直没说话的老捕快突然开口,他把烟袋锅子在案几上磕了磕,“土匪的粮仓和厨房,每天看守的人都不一样,轮值的名单只有山匪头子自己知道。”
“别说下毒,怕是连靠近主帐都难。再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派去的姑娘,就算能活着回来,这辈子也毁了。咱们是剿匪,不是把自家姐妹往火坑里推。”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众人都没了声。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地图上的黑风寨像只蛰伏的野兽。
站在人群的温长宁小声嘀咕,“那就直接让武功最高的人假扮成美人,扮成路过富商,被抢回山寨直擒大王啊!”
“谁?”
“谁在底下嘀咕?”
“有想法就直说!”
孙大柱被问得一梗,索性往前站了半步:“是……是温家小哥。”
话音刚落,数十道目光“唰”地投向温长宁。
温镇山脸色一沉,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黄口小儿,你怎知那美人肯定被寨主带回去,要是连面都见不到,一人怎敌上百号山匪?”
他越说越急,声音陡然拔高:“就算真能见到,以那债主的缜密心思,怎会不对美人起疑?若是被他看出破绽,灌了毒药或是捆了当人质,你担待得起吗?”
温长宁却没慌,反而往前一步,声音清亮:“那就架起捕猎的网子,等猎物自己上钩便是!”
一直蹙眉沉思的王县令眼睛一亮,连忙追问:“依你之见,具体该如何做?”
温长宁指尖点向桌案上的地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笃定:“我要调遣这地图上标注的所有岗哨人手。”
满室顿时陷入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唯有温镇山望着女儿眼中闪烁的精光,突然想起她自幼研读兵书的模样,沉默片刻后,竟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