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宁半靠在床榻上,悠哉地看着话本子。
可秋秋的哭声像被揉皱的绸子,抽抽噎噎地黏在空气里。
她蹲在榻旁,手里拿着个湿透的帕子。
“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
秋秋抬头时,鼻尖红得像颗熟樱桃,“老爷刚才那模样,是真动了气!真把您赶出去,您一个姑娘家……”
她话没说完,又被自己的哭声噎住,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我...我要是被卖了还好,我这聪明伶俐的讨人喜欢,大不了去别处当主子最贴心的小丫鬟。”
“可二夏不行啊,那小子傻得冒泡,走路都能踩进泥坑,谁会要他啊?上次还把张大户家的鸡追得飞进茅房,这要是没了温家护着……”
“嗯呐!”温长宁应了声,手里的话本子正翻到“王爷在下”那页。
她指尖专注地捻着书页,眼皮都没空抬一下。
秋秋被这声“嗯呐!”噎住,抽搭着抬头,见自家小姐这悠哉看话本子的模样,急得直跺脚:“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看花本子!”
“要不……要不您就背两句《女戒》?就当哄哄老爷……”
“背那个?”温长宁合上书,阳光透过窗外的葡萄叶缝隙,落在她脸上,更显那双眼亮得惊人,“还不如让我去黑风寨跟土匪比枪。”
她晃了晃手里的话本子,“女子当自强,安身立命靠的是脑子,哪用学什么三从四德?”
话音刚落,月白色的身影从回廊那头飘过来。
温长空走到近前,长衫下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淡淡的皂角香。
他手里捏着本蓝布封皮的书,正是那本《女戒》,见温长宁手里还攥着自己遗失的话本子,精致的眉梢挑了挑。
“妹妹倒是清闲。”
他在温长宁对面坐下,衣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双与温长宁一模一样的眼睛弯成月牙,“爹让我来盯着你背书,可我瞧着,你倒像在琢磨什么好事。”
温长宁抬眼打量他:月白长衫衬得肩背削瘦,乌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偏偏喉间又有着少年人清润的线条。
她忽然“嗤”地笑出声,晃了晃手里的《京城毒娘子》:“哥,你看你这身段样貌,活脱脱就是书里走出来的毒娘子。”
温长空伸手去抢话本子,皓腕抬起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莹白的小臂:“没大没小。”
他指尖刚碰到书页,又忽然缩回手,眼尾泛着红,语气软下来,“妹妹,跟你说正事。”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你要是能想办法,让爹断了让我考武举的念头……”
他顿了顿,余光扫过温长宁手里的话本子,“我那箱子里藏的话本子,什么《冷面将军俏书生》《魔教妖女的千层套路》,少说也有几十本,全给你。”
温长宁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从挺翘的鼻尖落到泛红的唇瓣,忽然想起书里“王爷初见毒娘子,惊为天人”的描写。
她指尖点了点下巴,慢悠悠道:“哥哥这模样,扮成女子去攻略王爷,说不定比毒娘子还管用。”
温长空羞愤,“你就说帮不帮哥哥,话本子还要不要!”
“给我留好了!”温长宁回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