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沈容与没再出现在过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三次的见面,一次拥抱,一次质问,一次帮助……每一次都是那样浓墨重彩的来,最后却是那样轻轻的消失。

我心里并没有失落,也没有纠结,对于沈容与,我想我已经学会了习惯。

习惯他在某个平凡的夜晚里闯入我的回忆;习惯他在某个瞬间闪现在我的眼前;更习惯把他一点点消化,忘记。

况且,他是个有家庭的人,也妻子也有儿子。如果一味的和前妻纠缠不清的话,只会让我更加的看轻他,厌恶他。

所以,我很庆幸我给他的那张纸条起效了,我们终于不会再见到彼此。

……

今天是刘玉珍住院的第三天。

我照例在早上过来探望了一下她,然后再回去照顾珍珠。

说实话,西区和东区这样的折腾让我有些吃不消,可是我没办法把刘玉珍就往医院里那么一放,接着就不闻不问。所以哪怕她还没有转醒的迹象,我每天也会来陪她待一会儿,顺便问问护工她的情况。

值得高兴的是,医生说她的生理机能都已经运转正常了,想来苏醒也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不必担心,也不必焦急。

小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拿好包包准备回儿童医院。

这一趟出来,少说也有三个小时,要不是冯嘉嘉冲着大卫的面子,对我多有照顾,每次等我走后就派一名护士陪护珍珠,我真的是走不开。

离开刘玉珍,我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快步前行。

好像每天我只要一出了珍珠的病房,我就变得争分夺秒,马不停蹄。

眼看就要走到医院的正大门,我却瞧见大厅那里似乎是有人起了冲突,声音吵得很大,一群人围着在看。

“这就是黑心医院啊!我妈进来前也没那么严重,上了手术台却死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啊?医院草菅人命啊!”

我看不见说话的人是谁,只是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们说到底是不是聂医生的责任啊?”

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她在说“聂医生”。

这仁济医院是聂家一手创办,能有几个聂医生?该不是个巧合吧。

回头看去,我就看见两个护士在那里交头接耳,她们一个胖,一个瘦,倒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哎呦,这种事哪里好说的绝对啊。”胖护士说,“不过,我确实听说那天聂医生上台子之前,状态不太对。”

“状态不对?为什么啊?”瘦护士问道。

胖护士冲她挑挑眉毛,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回答:“和那个段皇后吵架了呗。”

瘦护士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又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咱们聂医生的眼光不太好。堂堂肝胆科第一圣手,长得还和潘安似的,怎么找了一个那么强势的老婆?”

“咳!”胖护士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吧?里面好多事呢!咱们段皇后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呢。”

这两个护士还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而那边闹事的家属也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我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正上方的“仁济”二字,转身离开了医院……

走在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两个护士的话。

总觉得话里话外给我的感觉就是,聂宸远和段雪莹之间的感情不算和顺。

自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可是连小小的护士也能这样有鼻子有眼在的背后议论自己的东家,也可想而知,事情不会是无风起浪。

当年,我走的比较匆忙。

津华市里的人或者事,我都一概摒弃了,所以也就没和当时还在德国的聂宸远有丝毫的联系。

不知道他是否找过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只是刚才这么偶然听别人提起他,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再者,我也并不想和他见面,不想让他见到现在这样的我,更不想去影响这个时候的他。

稍稍的叹口气,我看向远处,似乎是我等那路公交车来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心道刚才的小插曲倒并没有耽误我太久的时间,否则回去的太晚,冯嘉嘉那边也不好交代。

正想把手机再放回包里的时候,我身侧走过一个人,他重重的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害得我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

我不悦的皱起眉头,看向了那人的背影,心想怎么有这样的人,撞了别人连句道歉也没有,反而走得更快了!

还真是没素质。

看了有那么几秒,正好公交车来了,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上了车。

车上人不少,没有座位,我就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老实站着,不一会儿霍言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上来,他就高兴的说:“最多还有两天!财叔这边的情况已经好转了,我马上就可以过去陪你了。”

我笑了笑,敲了一下听筒。

这段时间霍言安不在,我真的是少了一个可以商量和依靠的人。他要是在了,我心里会踏实不少。

“这两天给你发微信,你总是回的那么慢,是不是在外面养小白脸了?”霍言安又同我开起了玩笑。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沈容与那天拿着我的手机,之后进入了我和霍言安的聊天界面上,浏览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我夺过去手机的时候,他还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冷笑了几声。

“我告诉你,哪个小白脸也没有我白,你有我就够了。”霍言安在电话又贫气上了。

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敲了两下听筒,示意他这是个否定的答案。

霍言安爽朗的笑声传来,又跟我说:“那我更要赶紧回去了!否则你就被小白脸给拐跑了。”

他锲而不舍的逗了我几句,随后同我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我抬头看着车窗外匆匆略过的街景,虽然很是繁华,也很现代时尚,但是我却开始怀念起了蔺江镇的生活。

那里没有这些飞驰的汽车,也没有这些高楼大厦,每一处都还处于比较落后的状态,可是它很简单,也很慢节奏,适合平淡的生活。

真想珍珠和刘玉珍快些好起来,我们就可以回到那里,继续曾经的生活。

……

回到医院,珍珠正在和照顾她的护士说话,样子看起来挺开心的。

我向护士道了谢,人家说珍珠特别可爱,所以愿意就这么陪着孩子,不用道谢。

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珍珠,我将护士给送了出去。

等关上门再回房间以后,珍珠就问我:“姑姑,外婆和霍叔叔还没有从家里出发过来吗?珍珠好想他们。”

我笑笑,过去摸了摸珍珠的头,用手语道:“霍叔叔刚才还给我来电话了,说最多两天就会回来了。”

珍珠兴奋的拍起了手,手里嚷嚷着小兔子要来陪她了。

我见她这样,其实心里是捏了把汗。

霍言安说是后天可以回来,但是刘玉珍应该是出不了院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再安抚小丫头。

“姑姑,今天上午累吗?”珍珠兴奋过后又问我。

我稍稍一愣,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我自己骗她说我这几天的上午要去一个茶馆帮忙演奏琵琶。

她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我还真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冲她摇摇头,我示意她不累,然后就走到椅子那里拿起了包包。

今早下公交车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个卖头饰的地摊儿,就在那里给珍珠买了一个小兔子的发卡。

把手伸进包里,我把小兔子发卡掏了出来,却也在同时带出了一个我没见过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扭蛋。

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实在想不起来这东西是怎么跑到我的包里的。而且,看它的样子也不像是珍珠的玩具。

“姑姑,你干什么呢?”

我一怔,把扭蛋攥在了手里,然后转过身一脸笑容的看向珍珠,和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兔子发卡。

她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简直可以把人萌化了。

我将小兔子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比划道:“这是奖励珍珠勇敢接受治疗,而且又很有礼貌对待护士姐姐们的。你还要继续努力,姑姑会给你买好多的小兔子。”

“姑姑万岁!姑姑万岁!”

珍珠高兴的不亦乐乎,找我讨来了小镜子,然后就坐在那里臭美起来。而我瞥了一眼手里的扭蛋,走到椅子那里坐了下来。

盯着它又看了一会儿,我还是想不通它的出现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只好把它给扭开了。

里面是一张折叠好几次的纸,一脱离盖子的束缚,瞬间就打开了不少。

该不是是什么心愿纸条吧?我笑了笑在心里想着,随即将纸给打开抻平了。

就在我看到纸上的内容时,我的笑容如同被人一棒子击碎的冰雕,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了渣子。

“噌”的一声,我站了起来,甚至是撞到身旁的小桌子,让上面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姑姑,怎么了?”珍珠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的目光还停留在这张纸上,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当年那张刊登着关于我妈被人欺辱的那则新闻的报纸缩印版!

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这里?为什么!

“姑姑,你怎么了啊?”珍珠见我一直没反应,就掀开被子要下来。

我回过神,赶紧走到了她的身边,示意她我没事,只是肚子疼想去卫生间。

珍珠捂着嘴巴嘿嘿直笑,和我说着俏皮话。

我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强压着内心的惊慌,拿着手里的纸去了卫生间。

借着那昏黄的灯光,我又是仔仔细细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再次确定无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浑身颤栗了起来。

事情都过去了四年,怎么好端端的又突然冒了出来?难道是李雄!

我记得当年大卫和我说的是他不见踪影了,后来刘玉珍去报警,也没有调查到他的半点下落,这事就慢慢的变成了不了了之。

莫非是李雄又回来了?

我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