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颜破月清雪般的容颜,几位军士都是一怔,别过头去。原本豪气干云瞬间变得木讷拘谨。
“嫂……嫂子,陈将军便交给你了。”
一行人居然把陈随雁往地上胡乱一丢,匆匆离开了。
他们一出门,颜破月提着嫁衣冲到他面前。
“喝!再喝!不醉无归!今日是我迎娶郡主的日子……哈哈哈……我陈随雁……”地上的男子闭着眼,手臂在空中一顿乱划,嘴里说着胡话,却渐渐打起了呼噜。
颜破月目瞪口呆。
“陈将军!快醒醒!我有话同你说!”她急道。
可陈随雁早已醉成了一团烂泥。被她推了几下,居然还翻了个身,在冷硬的地上,睡得愈的香。
颜破月又拿了杯茶水泼他,他还是死猪一样全无反应。她急得骂道:“到底喝了多少酒!坏事!陈随雁!你再不醒,咱俩都完了!你、你就等着戴一辈子绿帽子吧!”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颜破月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儿,忽听身后一道低沉的笑声。
她“啊”一声低呼,腰间一紧,竟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落入一个温热而熟悉的胸膛,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似乎毫不意外在这里看到陈随雁,抱着她越过屏风,走向里间。
颜破月立刻顿悟:陈随雁一定是被他暗中做了手段,一晚上都醒不了。他算无遗漏,又怎么会让陈随雁有亲近她的机会?明日他就要把陈随雁派去前线了!
她全身紧绷,他抱着她在桌前坐下,并不急着上床。
他居然也穿着件大红喜袍,墨色长披落肩头,越衬得他身姿修长、肤白如玉。而细
长的眸噙着笑意望着她,在红衣黑映衬下,平添肆意的妖异。
“让月儿久候了。”他浅笑道,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下合卺酒,今生今世,颜朴淙与颜破月夫妻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颜破月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他竟然要把她当成妻子?而且她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温柔的怜惜?
颜破月心里忽然有点不明所以的乱,好像有人用一根草,轻轻撩着自己的心尖,痒痒的、也是不安的。
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她终于缓缓伸手,主动接过酒杯。
她从未有过的配合,令他微微挑眉,黑眸中笑意越的深。
“颜朴淙。”她鼓起勇气道,“我们能不能谈谈……呃!”
她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
他的手轻轻一推,一杯酒便从她嘴里灌了进去,呛得她连声咳嗽,雪白一张脸立刻绯红。他却似乎愉悦极了,黑眸盯着她,慢条斯理的低头,就着她的手将酒喝掉,还轻轻舔了舔她的虎口。
颜破月被他舔得浑身一抖,觉得自己就像那杯酒,马上也会被他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交杯,他抓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扯。
喜服瞬间一松,他微笑着将她从繁复厚重的喜服中取出来,揽着她的腰,略带酒气的嘴,开始在她脖子上轻轻的亲,柔声低喃道:“月儿想谈什么?嗯?”
颜破月被亲得全身酥麻,心里却明白,他故意的!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态度松动,却故意一边亲她敏感的脖子、一边让她提条件——仿佛在暗示她,他会不会答应她的条件,完全看她的配合程度和表现!
“既然我注定是你的女人,何不让你我都过得称心如意些?”这句台词她想了许久,说出口来居然还是脸上一红。
未料这句话取悦了颜朴淙。
“注定是我的女人……”他的长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玩味,“可我一直很称心如意。不知你……打算如何让我更加称心如意?”
颜破月被他说得脸皮烫,连忙道:“先,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颜朴淙嗤笑:“有何分别?”
颜破月酝酿了很久才跟他做这次“最后的谈话”,见他态度轻慢,不由得一阵郁闷。
“人和禽/兽的分别。
”她笑了笑,“正常人都这么认为。”
颜朴淙盯着她,捏着她下巴的手劲逐渐加大,令她不得不已一个非常僵硬的角度,仰头看着他。
可这一直是颜破月心头的梗,就算没有这身体原主的记忆和感情,对着颜朴淙也没有半点血缘感应。但就算被强迫,她也绝对接受不了亲生父亲对自己做这样的事。
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她看着他,挤出个僵硬却坚定的惨白笑容。
僵持片刻,他忽的笑了。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固执的小丫头,像极了你母亲。”
颜破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他含笑道:“你是我爱妾与低贱马夫私通所生。那对狗男女已经跑了,只把你留给我算是补偿。你自然如同我亲生女儿一般。”
颜破月心头一震,她终于得到了最在意的答案!
一抬头,却望见颜朴淙漫不经心的模样,她顿时又有些怀疑——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背叛自己的妾室?他会不会恨屋及乌,想尽办法折磨自己?
“月儿满意了吗?”他却没耐性跟她继续谈下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大床。
“等等!”颜破月被丢在床上,连忙坐起来,“等我把话说完!我想你也不希望今后夜夜对着一具木偶!”
他微微一笑:“若是能令一具木偶癫狂索求,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颜破月被他说得心惊肉跳,硬着头皮道:“我有几个很小的要求,如果你答应,今后我……都会听你的话。”
颜朴淙明显有些动容,在她身旁躺下,侧卧垂眸看着她:“哦?”
颜破月深吸一口气:“尊重我。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一只宠物。让我在你身边,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颜朴淙敛了笑,黑眸静静看着她。
她见他没有否决,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笺,鼓足勇气放到他的掌心,放软语气:“这是些具体的要求,我都写下来了。你能不能看看?”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触电般缩了回去。他低头快扫视一遍纸笺上的内容,看罢,五指一收,将那纸捏成一个小团,随手丢掉,淡淡望着她。
颜破月的心沉到了谷底,万念俱灰。果然还是他
的风格吗?要让她活得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意志,方便他随意摆弄?
绝望之余,她的脾气也被激了起来。
“行,随你。”她冷冷的道,闭上眼,转头,全身僵硬。
安静了片刻,忽听他低沉的声音凑到她耳边:“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做不了假,我真怀疑我的月儿已经换了一个人。”
颜破月这下吓坏了,咬牙不睁眼,心跳如擂。
却又听他低笑道:“无妨,我更喜欢这样的月儿。只是字写得太丑,我大半认不出。明儿个重写一张给我。”
颜破月猛的睁眼,对上他笑意盎然的眸。
“你答应了?”她颤声问。
“或许。”
她的神情顿时有些忐忑,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期盼。
颜朴淙觉得自己的小腹,仿佛也被那透亮的眼神瞧得热了起来。
“小娘子,替夫君宽衣。”他哑着嗓子道。
颜破月僵硬的将手伸向他的腰带……
“走水了!走水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颜朴淙长眉轻蹙,用薄被覆盖住颜破月,侧耳倾听。
只听门外脚步声、呼喊声越来越盛,窗外天空亦有红光逐渐强烈,竟似真的有地方起了火。
“坐着别动。”颜朴淙起身下床,正要到床边查探,忽听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颜朴淙静静看着门口。颜破月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有人硬闯进来,不管是谁,颜朴淙都会二话不说杀了他。
“随雁、随雁!走水了!快带郡主娘娘出来!”有人焦急的喊着。
“随雁!随雁!是否睡沉了!再不出声我们便闯进来了!”另一人附和。
颜破月听过他们的声音,是刚才到过洞房的军士们。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全身松弛下来。一抬头,却见颜朴淙正看着自己,眸色有点冷,显然将自己刚才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她硬着头皮道,“需要些时日适应。”
他这才微微一笑,又朝门口看了眼,转身从窗口轻轻跃了出去。
颜破月随意搭了件外套,心情麻木的走到门口,等待救援。她心想,躲
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明天,她还是他的新娘,呵呵。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动了动。
她移回目光,落在地上。
是地上的陈随雁动了。他一跃而起,抬头看着她。
颜破月呆呆的望着他。却见这平日木讷的青年,双眸异常明亮,哪里有半点醉态。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却扬声对门外道:“我们马上出来,无妨,我保护郡主,你们先去救火!”
门外的人应了声,脚步便远了。
四目相对。
“你……”颜破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在颜破月身上连拍数下,封住她天突、廉泉、大陵、承山数道大穴,颜破月瞬间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他长臂一扬,用棉被将颜破月整个包裹住,连头都不露。然后他将她扛上肩头,快步从正门而出。
颜破月被捂得全身汗,在他肩头颠颠簸簸。隐隐听到周围人焦急的呼喊、还有人在向陈随雁打招呼。他答得格外镇定自然,脚步丝毫不乱。
就这么通行无阻的走了很久。
也对,洞房花烛之夜,颜朴淙怎么还会让暗卫守着她?
人声渐渐远了,颜破月感觉到身子一轻,落在个温热的……马背上。
她心头有些茫然,有些轻松,还有几分害怕——
茫然的是,她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却忽生变故,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轻松的是,不管怎样,她终于离开了颜府离开了颜朴淙。就算只有几天,她也有种囚犯终于放风的松懈感。而且今晚不用面对洞房,她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害怕的是,如果陈随雁已经被颜朴淙所伤,那么他绑架自己,很可能是为了报复。他刚才居然一直醒着,连颜朴淙都骗过了,搞不好这把火都是他放的,说明他这个人极为隐忍,蓄谋已久,绝非善类。
陈随雁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并不是一个军士那么简单?可是以颜朴淙的性格,又怎么会放一个不安全的人在身边?
心头层层疑惑,颜破月只能静观其变。
“驾——”陈随雁在她头顶一声低低的清啸,马儿便如离弦的箭,生生踩在夏夜温凉的石板路上,一路奔驰而去。
☆、五、扭曲
骏马跑了有一会儿,颜破月头顶的棉被就被人掀掉了。
她长吐了口气,可僵硬的视线,依然只能盯着滑溜溜的马腹下,不断倒退的地面。
她觉得很郁闷。
比起颜朴淙的怜香惜玉,这个陈随雁显得粗鲁很多。她像个麻袋似的一下下甩在马背上,又恶心又晕眩。
半个时辰后,她的苦难终于暂停。
陈随雁猛的“吁”了一声,马儿紧急收蹄站定。颜破月身子狠狠撞在马脖子上,眼看要腾空飞出,却被一只大手抓了回来,扔回马背、按住。
颜破月差点做空中飞人,惊魂未定。她急促的喘着气,即使她不能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全是火光,还有马蹄的碎响。
他们被包围了。
一匹马“哒哒哒”的缓缓走出,听得颜破月心忽的提到嗓子眼。
“月儿可安好?”熟悉的嗓音,低沉平静,仿佛在跟陈随雁闲话家常。
颜破月腰间一紧,被人提了起来,正面坐在马背上。陈随雁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沉声道:“大人,请让暗卫退开。”
颜破月怔怔望着对面,只见周遭一片火光,至少有二十余人骑着骏马,将他们团团包围。
而颜朴淙仅在白色单衣外披了件黑色锦袍,衣着和长比她还凌乱,细长的黑眸深深望着她,俊美的脸仿佛被寒气笼罩,于夜色火光中愈阴冷。
他看着她,策马向前一步。
“且慢!”陈随雁忽然笑道,“若是大人再前进一步,末将固然无法抵抗,郡主自然也会殉葬。”
他“刷”的抽出马鞍上的雪亮长刀,轻轻架在颜破月脖子上。
颜朴淙勒马站定,沉黑的眸中寒意渐浓。而他身后众人亦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颜破月身为肉票,不仅无力改变局面,甚至连自救都不行。她只能干瞪眼,等两个男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正因为无能为力,她反而是全场看起来最平静的一个人。微妙的是,她看到颜朴淙束手无策,居然觉得有一点点爽。
双方正僵持着,忽听“嗤”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颜破月感觉到陈随雁的身子一下子紧紧贴向自己后背。她悚然一惊,眼睛使劲往下瞟,竟然看到他右肩投射出一只箭头!
他中了暗
箭!
可陈随雁怎会是省油的灯?
“嘶——”声音轻且长,刺痛令颜破月低眸,看到刀刃上一行血珠,呆了。
那是她的血!陈随雁居然真的下手?!
她心中立刻有了取舍——她宁愿回颜朴淙身边。
陈随雁喘着粗气贴着她的脖子吼道:“大人!”
颜朴淙脸色一沉:“你再伤她半分,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陈随雁抬手服了颗解毒丸,忍痛道:“立刻让路,否则我先砍她的手,再砍她的腿!”
颜破月有点怕了,抬眸却见颜朴淙淡笑着,完全不为所动。
她心想坏了,一只手而已,搞不好颜朴淙真的舍得!
身后的陈随雁已经把刀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颜朴淙居然还没有反应。
他的确舍得。
“爹!”颜破月连忙喊道,“我不要没手没腿!”
对面的颜朴淙看着她,忽的笑了。
“月儿怕什么呢?”他旁若无人的低笑,“若是没手没腿,爹自会养你一辈子。”
他的语调轻松而柔和,不仅颜破月听得心头麻,连她身后的陈随雁也是惊疑不定。
“你砍吧。”颜朴淙微笑,“随雁,动作要快。月儿没吃过什么苦,她怕痛!”
陈随雁握刀的手微微抖。
颜破月心底一股寒意蔓延上来,瞬间侵袭全身。
“啊——”她低呼一声,忽然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不用想也知道,陈随雁的刀已经入肉几分。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胆量和心理的较量,看谁先妥协——而她不过是可怜的炮灰!
虽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更愿意回颜朴淙身边。可代价如果是断手,她不干!
“夫君!不要!”电光火石间,颜破月一声悲呼!
楚楚可怜的声音,令在场所有男子心神一震。暗卫们自然以为她喊的是陈随雁,只有那两人知道她喊的是谁。
“……慢。”颜朴淙的声音终于响起。
陈随雁心头微喜,刀却握得更紧。
颜破月松了口气,全身软。
“放了月儿
,我赠你黄金万两,离开大胥,今生今世,绝不寻仇。”颜朴淙缓缓道。
陈随雁却冷冷一笑:“多谢大人!只是随雁已在大人手上吃了大亏,不敢相信。还是有小姐相伴,更为妥帖。”
他单手搂住颜破月,提缰疾行。周围护卫见颜朴淙不一言,纷纷闪开,皆不敢追。
两人一马,很快便隐入黑暗中,不见踪迹。
颜朴淙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暗卫跪了一地。其中一人道:“属下无能,让陈随雁这贼子逃脱。”
颜朴淙嘴角浮现极冷的笑:“不怪你们。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你们那些手段,对他无用。”
那暗卫有些不甘道:“方才若再拖得半刻,迷药便散开,陈随雁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逃不掉……”
颜朴淙翻身上马,淡道:“无妨。他陈随雁,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暗卫们四散去追击两人了,颜朴淙调转马头,策马疾行——一会儿他还要上朝。
可他脑海中却浮现颜破月刚才的样子——
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脸,精致明皓的五官,依然是从小那般宛若傀儡的娇弱模样。可那双眼珠却是活的,纯黑、幽深、透亮,那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的双眼,写满祈求、依赖和不屈。
他被她“夫君”一喊,竟然神差鬼使的不愿冒让她断手的风险,致使他们逃脱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她的残缺。
毕竟那是他的破月,是他耗费十六年精力养成的宝贝,少了一只手,看着终究丑陋,用着也不方便。
他握缰的手劲倏的加大,马儿吃痛,一声长啼,没于夜色中。
陈随雁二人一直行到第二日日落黄昏,到了一家荒郊客栈才停步。
被丢在简陋房间的地板上,颜破月看着坐在桌边处理伤口的陈随雁,也有几分惊服——只见他咬着块破布,赤着精壮上身,一手握住箭柄,狠狠向外一拔!
箭尖的倒钩带出大一块淋漓的血肉,他额头大滴汗水滚落,脸色也越苍白,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咬牙完成了包扎。
做完这一切,门外店小二也送来了酒菜。荒郊野岭,也就只些猪肉干和野菜下饭。他飞快的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这可苦了颜破月。两人可是跑了一天一夜,
路上陈随雁也只给她吃了点干粮,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她穴道被制,只能努力巴巴望着陈随雁。
陈随雁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在幽暗的烛光中看着她,若有所思。然后抓起个馒头,走到她面前蹲下。
“郡主,张嘴。”他的声音起来还是那么柔和,还是那个青年将军的敦厚目光。
颜破月抵挡不住诱惑,也没想过要抵挡诱惑,马上张开嘴。
他猛的将整个馒头塞进她嘴里!
颜破月被噎得满脸通红,眼眶都红了。他眼中却有了几分阴狠的笑意,手上劲道加大,逼着颜破月嚼都来不及嚼,几口吞了下去。
他这才解开她的哑穴。
“水!”颜破月哑着嗓子喊道。
他从桌上拿来个茶壶,凑到她嘴边。颜破月渴极了,只能张开嘴迎接。他盯着她干涸的唇瓣,提着水壶缓缓倾倒。
细细的水流从颜破月头顶浇落,淋得她透心凉。
颜破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连番侮辱?她索性闭嘴,任由那水流一路流淌在地上。
可这抗拒却惹怒了陈随雁。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水壶嘴狠狠插/进去。这一回颜破月被呛得连声咳嗽,喉咙也被戳得剧痛。
他这才将茶壶一扔,冷哼一声,转身吹灭油灯,上床睡了。
虽然他的行为明显是要在她身上报复泄愤,但颜破月终究解了饥渴。连日奔波,她跟陈随雁一样累极,很快忧心忡忡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粗重的呻/吟声惊醒。
她睁开眼,恰好看到油灯被点亮,陈随雁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单手捂着受伤的肩膀,眼眶赤红、眼神狠厉,仿佛有什么压抑不了的情绪,即将爆。
察觉到颜破月的沉默注视,他目光如电的看过来。
“贱人!”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只打得她眼冒金星,辣痛难当。
然后他从床边拖出一条浑圆的木棒,足有他小臂粗细。他将木棒抵在她的裙子下摆,阴冷的道:“父女相/奸的贱妇!现在我问什么,你老实答什么。若是玩半点花招……”
他将木棒向她裙底送了几寸,声音透着种压抑而古怪的兴奋:
“别以为你那禽兽父亲大人伤了我,我就没法操弄你这个贱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没来得及回复留言,今天白天并回复。爱你么,嗷嗷
别问我男主是谁啊,男主还没登场呢。不是老墨要卖关子,是这文会比科幻长,约莫5o-6o万字,情节需要,实在没办法让男主第一章登场。而且我有点厌倦强大强势无所不能的男主,我想有个改变。嘿嘿
☆、六、饮血
昏暗的烛光中,陈随雁看起来像被魔鬼附身,面容扭曲而狰狞。
可颜破月却松了口气。
她原本极怕他情绪失控,在自己身上泄愤。但听他只是“有话要问自己”,心中的惊惧反而去了三分。
“陈将军,我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随雁却是一怔。
女子的嗓音很娇软,仿佛跟她的纤弱的身子一样,轻轻一捏就会碎。陈随雁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有将这个苍白、精致、幼嫩的女子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的冲动。他相信,很多看到她的男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只是后来,他再也不能体会到这种美妙的欲/火焚身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他怒火更甚,哑着嗓子道:“休要讨好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夜里那禽兽操弄你时,叫得可真**啊!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会被你这**迷惑!”
颜破月越听越糊涂,她跟颜朴淙躺在一起,从未越雷池一步,更不论出“**的”声音。
不过说到声音,她忽然忆起是有那么一晚,雨下得极大,她正好来了月事。因她体质极寒,每次月事自是疼得厉害。
夜间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觉腹部和足底一阵温热,舒服极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做精油推拿足底按摩,舒服的叹息——谁知却听到有人在笑,睁眼一看,颜朴淙正将大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抚摸,热气从他掌心传至她冰凉的腹部……
莫非他说的就是那晚?
她恍然大悟:“那夜你在窗外?”定是雨声掩饰了他的行踪,才没被颜朴淙觉。可是那时他还未落马,却已半夜在窗外窥探,为何?
这个男人接近自己,早有预谋。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忠良!
陈随雁冷笑:“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中了那禽兽的奸计,再一联想,才知你们如此狠毒!”
见他眸中凶光又盛,颜破月连忙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心甘情愿,否则昨日你在洞房沉睡不起,我为何想要把你弄醒?就是想与你商议逃离颜府的计策。而且你也听到我跟他的谈话了,我也是被逼的。”
她这话极有说服力,陈随雁一怔,语气却依然冷漠:“谁知是不是你父女的奸计?莫要再废话,我有话问你。”
虽然这么说,他手中的木棒却垂
了下来。
“说!颜朴淙为何如此看重你?你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沉声道。
颜破月心中一震,差点脱口而出“你也这么想?”
陈随雁所问,正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疑团。这具身子虽然长得不错,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她也不信颜朴淙那种城府极深的人,会对一个十几岁的萝莉爱得死去活来。
可陈随雁怎么会现这一点?她小心翼翼的说:“陈将军,我不太明白你问的是什么?颜朴淙他对我……不是男女之欲吗?”
陈随雁面上露出几分讥诮:“我在东南军中跟了他七年,这七年来他遍寻天下毒物。终究被我打听到,都是送到别院给他的好女儿服用。三年前,他在极北之地得了块寒玉,专程打造成寒玉床,送与你了,对吗?”
颜破月顿时想起,她在别院睡得那张床,的确是冷冰冰的。有时候内力深厚的阿紫躺上去,冷得抖。只是她睡惯了,也不会太在意。回帝京时,颜朴淙还让人把那床也运了回去。她听陈随雁了解得这么清楚,不由得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张床。”
她心里却想:唉,不知道老管阿紫他们怎样了!虽然他们瞒着自己真相是不对,但也是身不由己。要是现在有他们在身边,难道还害怕这陈随雁?
陈随雁印证心中猜想,神色越有些激动,点头道:“那就是了。颜朴淙为你费尽心机,一定隐藏了一个大秘密。哼!以为我猜不出吗?他的内力修为深不可测,我怀疑你是他专门蓄养的练功法宝。采阴补阳、延年益寿!”
颜破月心下骇然。
她倒不信什么采阴补阳的说法,但想起自己体内忽冷忽热的气流,想起颜朴淙每晚以奇怪的姿势手脚掌心相扣,她倒相信颜朴淙的确在练一门内功。而这门内功,大概真的要从圈养的女子体内,获取类似于元气的东西。
至于颜朴淙说过要与她夜夜**?莫非**的交/合,真的是更直接的方式?
陈随雁见她神色,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倏地抓住她的衣襟,声音有些抖:“说!是不是颜朴淙每夜与你行夫妻之事,便能功力大增?”
颜破月见他如此激动,好像她只要回答“是”,他就会立刻推倒她颠龙倒凤。
可他不是已经成了太监了吗?就算掳了自己,也是空欢喜一场啊!
她忽然心里
隐隐有点觉得,颜朴淙斩草除根将他太监的做法,实在是非常有大将之风、先见之明。
她却不知,陈随雁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纠结这件事已经太久。
他出身低微,在军中升迁比权贵之子慢很多。这令这个中级将领一心想要谋取快捷的法门。他外表沉默寡言,实际却心细如、极有主意。
当他还在东南军中时,现颜朴淙对女儿的异常后,便像是中了蛊一般,再难放下。他老觉得这是自己改变人生的契机。只是具体要怎么做,当时还没想好。
所以后来,他会主动向颜破月示好;会在雨夜偷偷跑到颜破月卧房前窥探。
等到颜朴淙真的对他痛下杀手,他身受大挫,越想要得到颜朴淙的这个宝贝女儿,以图他日雄风再起。于是便将计就计,安排下洞房花烛夜一系列行动。
而此刻,当他终于推测出真相后,早已忘了自己不能行房事的事实,反而欣喜若狂。
见他这么关注这事,颜破月当然不会承认。她想起颜朴淙每夜与自己相拥,却更加不想跟眼前这个性格扭曲阴险狠毒的人睡在一起,于是道:“没有,当然没有。他没有同我圆房。他说我的体/液有毒。”
陈随雁一怔,一时惊疑不定。猛然瞥见火光中颜破月脖颈微垂,娇颜如雪,顿时便不信了。
“你骗我。”他冷冷道,“如果不圆房,他如何从你身上获取元气?”
“……喝我的血!”颜破月灵机一动,抢着说道,“他喝我的血,每日……每日一小口。”
陈随雁眼睛一亮。其实比起采阴补阳的离奇说法,他更相信喝血这种实实在在的做法。武林中就有药师圈养毒蛇,喂食各种珍贵之物,最后生饮蛇血,功力大增。
见他神色松动,颜破月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
她挽起袖子,将手腕递到他唇边:“陈将军,其实咱俩是站在一边的。我只求离开颜朴淙,获得自由;而你只是为了练习神功。咱们结为盟友,各取所需,怎么样?”
陈随雁神色微震。
以他的小心谨慎,自然会怀疑颜破月欺骗自己。而她明明为他所制,却大言不惭要“结为朋友”,着实也有些不知好歹。
但眼前皓腕如霜,冰清玉洁,看起来实在无害。而他对于神奇武功的向往实在太强烈,他终于忍不住张嘴
,粗粝的牙齿咬住她的手腕。
陈随雁的动作毫不斯文,咬得吸得都很用力,颜破月疼得全身紧,小脸微红,拼命忍着、一动不动。
陈随雁隔得这么近的距离,在她温柔的目光中,竟也有些失神。
若他没有中颜朴淙奸计,今后带着这娇弱的美人,日里饮她的血,功力大增;夜里与她颠龙倒凤,岂不是快活无敌?他思及此处,越的愤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唇却吸得更加用力。
颜破月见他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向,慌了:“陈将军!不可!多饮……多饮你虚不受补,会走火入魔!”
陈随雁这才猛然回神,一下子松开她。
她跌坐在地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喝血纯粹是胡扯。她只是想起自己从小饮的生血都是毒物,那么血中兴许也有毒,才会骗陈随雁喝血……
她等他出现类似吐血、晕倒或者直接挂掉的反应。
可她失望了。
陈随雁擦干嘴角血迹,原地打坐运气。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竟然有喜意:“果然有股寒热气息在体内。只是较为微弱。”
见他面色不显苍白,反而似乎红润了几分,颜破月在心中暗骂一句,只得笑道:“将军,我猜想要长期才见功效。”
陈随雁已露出舒心的微笑:“应当是如此。”
被他一路掳到此处,颜破月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再说两句话缓解两人的关系,忽见他神色一变。
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将烛火移近,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然后他的脸又阴霾下来。
“你骗我。”他将烛火一丢,又拖起那条木棍,“若是颜朴淙也饮你的血,为何你手腕上没有任何伤口?”
颜破月沉默片刻,收起手腕,莞尔一笑:“将军,颜朴淙不用咬啊!他用注射器。”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来找我抗议,说怎么可以只有第一天三更呢!
我羞愧的表示我错了,我的鸡血没打够,今日双更补上,报答大家的支持,么么~~
二更下午3点,请笑纳。
☆、七、卖身
距离两人离开帝京,已经三日了。
那日夜里针锋相对,颜破月直接在地上给陈随雁画了个“注射器”的草图,才令陈随雁半信半疑的相信。第二日到了镇上,陈随雁将她囚在客栈,自己拿了草图去寻一名工匠。
工匠看了图,直叹妙妙妙!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个工具到底是什么,但是隐隐感觉到会很有用处。最后,工匠硬要花五两银子,从陈随雁手中买走了草图。陈随雁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终于彻底信了颜破月的话。
那日之后,颜破月这个肉票的生活质量,改善了很多。三餐跟陈随雁一起吃,晚上也能打个地铺而不是被胡乱丢在角落。颜破月亦小心翼翼,不敢惹恼了他;被他吸血时,也是一脸心甘情愿。
陈随雁当然不会就此完全信任她。白天,他与她共骑,快马赶路;晚上,则用一根锁链,锁在她双足的金环上,攥在掌心,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这一路下来,颜破月更觉得陈随雁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他极善逃匿,命颜破月用锅灰,每日在脸上均匀涂抹,带着她东躲**,竟真的没被手眼通天的颜朴淙抓获。有好几次,她在镇上看到疑似颜府护卫的人影,却都被陈随雁带着她堪堪避过。
但大概是被他们追得极紧,两人一路绕行,竟是渐渐往南去了。
这日傍晚,两人抵达中部益州最大的城池——旬阳。
因已有好几日没见到追兵,陈随雁的心情也松弛了几分,这晚,两人安安静静坐在客栈角落里吃饭。颜破月想着如何找机会逃脱,陈随雁想着今后的路线出神。
他忽的感觉到数道锐利的目光,正往这边看过来。他猛然回神,定睛一看,却只见右的一张桌前,坐了五个男子。个个低头饮茶,却没人瞧着这边。
他仔细打量那五人,只见他们身着锦衣,似乎极为华贵。高矮胖瘦亦各有不同,有的是比他还至少高出一个头的大汉,坐在那里像一座大山;有的却瘦小佝偻,像个小老头子。
他们的第一个相同点是,相貌都长得极为丑陋,有的鼻子很大,几乎占了半张脸,眼睛却小的找不到;有的一脸黑麻子,要很仔细,才能在那些麻子里,找到他的五官。
他们的第二个相同点是,都佩戴了兵器。且个个印堂饱满、体格结实,偶尔一个人抬起的目光,锐亮逼人。
陈随雁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练家子。他收回
目光,对颜破月低喝一声:“上楼。”
关上房门时,他明显可见那五人全都抬头看过来。这令他愈不安——若是他们夜间难,他们又如何逃出去?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
“他们是不是颜朴淙的人?”忽听颜破月紧张的问道。原来她也早早察觉到,那几人总是看着这边。
陈随雁沉吟片刻,正要说话,忽的只觉得一股极冷极霸道的气息从腹中升腾而起,他喉中一甜,一口热血便喷了出来。
颜破月呆呆的望着他,他怔怔看着满地血迹星点。
而后他猛地抬头,满眼阴霾:“贱人!你骗我!”
不等陈随雁细想,一股炽烈如火的气息,又再次升腾而上。这一次他没那么轻松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只觉得全身脱力,一下子坐在地上。昔日丹田中充盈的内力,此时竟似都被那寒热气流所阻,半阵提不起来。
颜破月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一步。
陈随雁一动不动、原地打坐。颜破月看着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他足足调理了有半个时辰,才觉得那寒热气流暂时被压了下去,重新能提气运功了。
“贱人!”他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的血有毒?对不对!差点把我害死!你这个贱人!你一直在骗我?”
颜破月吓得魂飞魄散,忙道:“不会的!颜朴淙每天都是这么喝血的啊!会不会……会不会还有其他辅助法门,咱们不知道?又或者、又或者过段日子,就会好?”
陈随雁虽心急如焚,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理。但方才内力尽失的感觉,实在令他害怕。他又气又怒,抬掌又要再打,忽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他脸色微变。
他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光冲这脚步声,已显示出上乘的轻功。
他轻点颜破月哑穴,避免她出声示警。
颜破月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走到角落,望着窗外。
片刻后,窗上映出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影子。
“大哥,点子还在里头呢。”其中一个道。
另一人答道:“那男的不敢跑,也跑不了。**苦短,莫要那小娘子久候,我们这便进去吧。”
话音刚落,房门
被推开,五人闪身而入,笑嘻嘻的看着屋里两人。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那胖子道,“我们益州五虎看上了小娘子,你留下她,我们放你逃命,好不好?”
陈随雁神色一变。
他虽是军中之人,却也听过益州五虎的大名。只听说这五人自恃武功高强,在益州地面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他没有把握胜过他们,但颜破月是他费尽心机所得,怎能拱手相让?
他沉吟道:“素闻五虎乃侠义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长剑出鞘,宛若惊鸿,直刺那胖子心口!
两人相距甚近,武功又不相伯仲。这一击居然被他得手!胖子虽侧身急避,陈随雁的剑锋却依然在他衣襟上削了道长长的口子,然后顺势夹在他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