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觉得房间里很是吵闹,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轰鸣,缓了好一儿,才发现是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他微微弯曲起手指,小心翼翼回握过去,发现苏敛的手比自己小了一圈,正正好攥紧在手心。

很细很白,掌心处有一层很淡的薄茧,但还是很软。

心跳加速,越发得快。

等等,刚刚苏敛叫什么着。

池哥,好像这叫过。

苏敛永远都是连名带姓的一声池妄,表情冷漠,波澜不惊,毫无感情。

但这次不一,明显带了一点儿依赖的情绪,像是在低声示弱撒娇。

无端的,池妄想起周送人回家的那晚,苏敛也是带着这很轻的尾音叫“哥”。

当时听见姓氏,以为是在叫别人,但这次听得格外清楚,他确信有听错。

姓池的人并不多,苏敛认识的男的估计除了池边海,也就自己一。

所以,他真的是在叫自己。

是因为生病太难受了,所以撒娇么?

目光落在那张脸,他觉得苏敛实在是可怜得招人心疼,明明脆弱地不,还要装坚强。

只有在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肯示弱,吐露本心。

不过那声池哥,叫得人真真心痒。

池妄滚了滚喉咙,按着他的手心,轻声说:“苏敛,你再叫一次。”

床的人皱紧眉头,一张脸显得越发苍白,弯曲的指节透露着一丝不安,不肯再开口。

仿佛刚才那一下是自己的幻觉,池妄微微抽动手,手指又被猛然拉住,不得动弹。

“不走,就在这儿陪你。”池妄垂下眼睫,不敢再动。

听到这话,苏敛的眉头松开了些,呼吸逐渐平静。

悬空坐着不太舒服,池妄索性蹬掉鞋子,小心翼翼爬床,侧躺在外侧。

一向讨厌别人的触碰的人好像有所感知,翻了身靠了过,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了肩膀,轻轻蹭了蹭。

薄薄的睡衣传体温过高的温度,心跳再次停了一拍。

池妄抬手摸了一把自己额头,怀疑是不是这发烧传染。不然怎么感觉呼吸不畅,心跳加速,四肢麻木,体温过高。

一只手被苏敛拉着,只能另一只手缓慢地揉着他的太阳穴,帮忙缓解头疼。

揉了一儿,池妄低声问:“头还疼么?”

“不疼了。”苏敛慢吞吞地应了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往怀里又钻了一寸。

大概是把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了这里,池妄把他当小孩儿似的,伸手轻轻拍着被子,哄人入睡。

拍着哄着,自己也有些发困,头抵着头睡了过去。

混混沌沌的,苏敛做了梦,梦到了他池妄在一起的第二年。

那儿他们还住在京城五环外的一小房子里,冬天为了节约暖气费,就在网买了小小的烤火炉。

明黄色的照得房间大亮,就是什么作,还是冷,头凉到脚趾。

那天是三十年难遇的寒冬,晚两人躺在床看电影,盖着薄薄的被子瑟瑟发抖着取暖。

剧情有些无聊,一爆米花电影都谈不的烂片,只是因为网站限免,开着背景音打发时间。

他一脸冷漠地把冻得发凉的脚塞池妄的衣服里,故意捉弄人。

偏偏那人也不躲,只是笑着手心捂住,一边揉捏一边说:“苏苏,再过一两年,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住暖气随开的大房子,你再等等,再等等。”

其实就算等不到,也有关系,苏敛当时这想。

雾城的冬天也是阴冷,他是吃苦大的孩子,对于这种程度的艰苦习以为常,觉得自己那么娇气。

但是那一秒,觉得自己被人真真实实放在心尖疼了。

“那麻烦你现在抱抱,冷得要。”苏敛说不什么煽情话,嘴硬着命令人。

池妄笑着把人搂怀里:“好的,祖宗。”

那怀抱很暖,比任暖气的温度都要得温暖。

迷迷糊糊中苏敛睁了眼,感觉浑身都沾着粘湿的汗,一条手臂横在腰。

宿舍一片昏暗,夜色低垂,有很淡的灯光透过窗户扫,分不清时间。

好像恍惚的一瞬间,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小房子里,因为太冷,所以抱在一起取暖。

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发现池妄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侧躺在小床边,仿佛稍微一动,就要床掉下去。

苏敛这才反应过,这是八年前,他在三中的宿舍,现在还发着烧。

大概真是烧糊涂了,怎么以为是在租屋。

“池妄,醒醒。”他开口叫人,发觉嗓音沙哑,大概是感冒发了炎。

池妄眼皮轻微颤了一下,手臂收紧,躺着动。

苏敛想伸手推他,发现右手被握得的,掌心滚烫。

于是力捏了一把尾指,吐槽道:“你不是在帮降温,怎么自己睡了?”

池妄睁开眼,意识缓慢恢复:“你拉着不肯走,办法。”

听那语气,还挺无奈。

苏敛立刻反驳:“鬼话连篇,怎么可能。”

“真的,你攥着的手就不肯松,只能躺跟你一起。”

“………”

“你还撒着娇说头疼,疼得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