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更是面色苍白地颤抖瘫坐在地,瞳孔剧颤,仿佛看见了犹如神威般的惊世之景。哪怕她们丝毫不懂书法画技,但刚才惊天动地般的运笔之势便足以震撼心神。
“这——”
最先出声的,乃许久不曾开口的慧心娘娘。
她仍立于原地,但目光却失神般望着林天禄,嘴唇微张,一时哑然失声。
“慧心娘娘,您该去瞧瞧林先生的作品了。”
俏立身侧的赤灵渊悠悠开口,艳唇微抿,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咳、咳咳!”
慧心娘娘倏然回神,连忙轻咳一声迈步上前:“让老身瞧瞧,先生的作品是何等...”
在瞧见地上的画痕后,她不禁瞪大双眼,呆然顿足。
此画,无景。
唯有一道背影。
丰盈笔挺,却如一颗不屈昂扬的苍树耸立,展现着威仪...与落寞。
‘云裳花容争芳艳,须臾悲情暗声恨’
‘但看古来风鸟月,不过素心离人愁’
林天禄拂袖一挥,沙尘倏散,显露二字——
‘情怨’
慧心娘娘双唇微颤,踉跄后退了两步。
“你、你这是...”
“老夫人,还请恕罪。”林天禄拱手行礼,正色低吟道:“在下无意暗指老夫人过往心绪,只是瞧见您眉宇神情,这才不自觉落笔描绘。”
不待其开口出声,他摊手示意道:“至于所含之意,便在这二字之上。”
“......”
慧心娘娘一时沉默无言,目光出神地看着那抹窈窕背影。
直至,渐渐看见在‘情怨’二字上方隐约有一模糊身影,自阳下挥袍远去,若遥遥相望等候。
“唔——”
眼见慧心娘娘突然脚步发软,林天禄连忙上前帮忙搀扶:“老夫人,还请定神冷静些。”
“你...”慧心娘娘抵着额头,稍作平静,神色复杂地扬首望来:“你便是一眼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老夫人心中所想几乎都表露在了眉宇之间,在下也只是略观一二。”
林天禄将其小心扶好,露出温和笑容:“情怨虽苦,但相存亦真,人生不过匆匆百年,老夫人若能放下些心中介怀苦涩,往后定能更为舒心惬意些。”
“你这小子,说的倒是容易。”
慧心娘娘勉强抚开搀扶的手掌,神色无奈,摇头失笑一声:“罢了,我算明白严兴为何刚一见面就对你这般大加赞赏,他看人的本事过了几十年依旧还是常人难以企及。”
“娘娘?!”后方的侍女们已经渐渐踉跄着赶来,慌张道:“您、您没事吧?!”
“无妨。”
她抚了抚右手,轻声道:“今日我们便早些回去吧,若有空闲再帮这位孙贤婿推掉些麻烦事。”
“但、但这比试胜负...”
“还有何胜负可言,早已是一败涂地。”
慧心娘娘笑了笑,瞥了眼那几名黑衣男子。
他们如今刚从地面上龙飞凤舞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闻言神情复杂万分,但终究是齐齐拱手躬身:“我等唯叹服尔。”
林天禄回以平和笑容,作揖道:“诸位兄台同样才情斐然,往后或许有再交流切磋的机会。”
说着,他随手将插在地上的金刚笔拔起,郑重递出,侧首与慧心娘娘低声道:“老夫人,此物内含阴森邪气、往后记得少做触碰。”
“...多谢孙贤婿提醒。”
慧心娘娘轻叹一声,很快便招呼着随行侍女和门徒一齐离去。
在离开竹林后,中年侍女回首确认林天禄并未跟随而来,连忙附耳道:
“娘娘,刚才那金刚杵为何会不起效果——”
“他从一开始就已知晓来龙去脉、更一眼看穿了此物奥秘。但却秘而不宣、反而为我留下了一丝薄面余地。”
慧心娘娘扬首眺望远方,低吟感慨道:“怪不得连紫俞那心高气傲的老女人都这般小心谨慎起来。此子...当真非同凡响啊。”
半晌后,竹林间已然恢复了平静安宁。
赤灵渊踩着轻盈步伐,笑吟吟地踱步至身旁:“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这华府势力最广的两位老夫人都已为你所折服,或许...哪怕将婚事在华府内召开,想来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胡言议论。”
林天禄耸了耸肩膀:“山庄内终究清净些。”
“不过——”
赤灵渊眼神渐凝:“那华府老夫人果然与妖鬼有染。”
虽是淡薄,但依旧逃不过她的仔细感知。
尤其是那件金刚笔可谓材质古怪,能吸收消弭阴气,若是以阴术强身者,可能在抓握笔身之际就要被汲去体力。
别说是再落笔比试,画出优美图画,修为稍次一些,可能连脚步都会站不稳当。
此次试探,可谓有备而来。
“华府内的暗流风波,可远比我们表面上瞧着更为混乱。”林天禄负手感慨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那这经也未免太乱了些。”
赤灵渊狭促一笑。
但在这时,她与林天禄齐齐神色一怔,目光凛然地望向远处:
“赤姑娘可有察觉?”
“自然,阴气的律动。”
赤灵渊眯起风眸,低吟道:“看来闻名天下也并非全是好事,天禄你才刚有了几分名声,这涌动暗流便一股脑朝你卷来。”
林天禄无奈哂笑。
今日,终究免不了得奔波一阵。
为了能让夜晚婚宴顺利,还得好好‘招待’一番这些身怀阴气的不速之辈才行,以作敲山震虎。
只可惜难得的休憩日子,婚事临近,着实是....
“安心~”
身侧悠悠飘来一丝温柔安抚。
赤灵渊神色雍容地叉腰俏立,握紧柔夷粉拳,酥媚浅笑道:“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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