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上岸,失去双腿,也没有得到爱情,最后化作泡沫,粉身碎骨。这样残酷的故事,和她并不相干。

邰鸣东轻轻替她将眼泪擦了,触手的肌肤滚烫,她长长的发压在肩下,他怕她睡得不舒服,轻轻从她身下抽了出来,触手软而细密,如一段刚刚织就的绸缎。

她呢喃一声,忽然喊他:“二哥。”

邰鸣东以为将她吵醒了,顿在那里不动了,可她没醒,仍沉沉睡着,邰鸣东失笑,低声说:“真是小猪。”

要是她醒着,一定要跟他闹个翻天覆地,可因为睡着了,哪怕病着,眉目仍恬静安然,又是醒着时不同的模样。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替她将被角掖好,自己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等孟知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店了,从窗户里可以看得到庭院中一株白梅。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疑心是在做梦,刚动了动,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端着水杯递到嘴边:“喝吧。”

孟知葡乖乖喝了一口,喝完才问:“这是在哪?”

“我在纽约的公寓。”邰鸣东说,“酒店住着不舒服,人员流动大,也不利于你休养。”

“一睁开眼看到满树的梅花……我还以为是回丞池了。”

孟知葡还是觉得疲倦,嗓子说起话来隐隐作痛,他看出来,和她说:“医生给你检查过了,说你就是普通感冒。”

她有些意外:“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他趁此机会,又对着她说教,“这么冷的天,穿得那么单薄,生病了才知道厉害吧。”

她哼了一声,却又蔫蔫地说:“那我下次多穿点。”

她难得这样乖巧,邰鸣东将水杯放到一边,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明明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却并不觉得饿,只是舌根麻得发苦,和他说:“想吃柚子糖。”

她小时候有段时间总生病,也不是大毛病,扁桃体发炎,每个月都要来一遭,送去打吊针,还得喝中药。她怕苦,每次喝药都哭成个泪人,等到再长大一点,知道羞耻,不肯放声大哭,可还是难过,喝一口眼里就含上眼泪。

他在一旁看得也觉得受罪,央求了宋妈做了柚子糖,还要装作随意地递给她说:“我家柚子买多了。我把柚子肉都吃了,宋妈闲着没事,做的糖,你拿去吃吧。”

她虽然爱哭,可是有骨气,眼圈红着,还抽抽噎噎说:“我才不要。”

他就哟了一声:“还不吃嗟来之食?”

她用力点头,他拿她没办法,只好说:“是我特意让宋妈给你做的总成了吧?”

她这才接过来,却又说:“我可没求着你替我做。”

“是我自己自觉主动给你做的。”

她闻言,总算露出个笑脸,把糖放在嘴里,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忍不住也笑,还要装作轻描淡写说:“真是个大小姐脾气。”

大小姐长大了,难得生一次病,又想起要吃柚子糖。邰鸣东无奈道:“宋妈又不在这儿,我去哪给你找柚子糖?”

她不满意:“是你问我要吃什么,我说了你又要念叨!那你问什么问!”

她说两句,呛咳起来,咳得浑身都在颤抖,伏在那里,像是一片离了枝头的叶子。

邰鸣东连忙道:“行,是我胡言乱语。你先别生气,再睡一会儿,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她咳了半天,总算顺过气来,却又说:“你拿来我也不吃了!”

话虽如此,可邰鸣东端着糖过来的时候,孟知葡仍忍不住问:“哪来的?”

“路边捡来的。”他随口说,看她眉毛皱起来,笑起来,“当然是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做这个?”

“别小瞧人。在外面留过学的,有几个不会做饭?”

孟知葡还是有些怀疑:“你做的能吃吗?”

“我打视频电话让宋妈看着我做的。”

孟知葡闻言,猛地紧张起来:“你没和她说我生病的事吧?”

“放心吧。”他看她一眼,慢条斯理说,“我说是我自己想吃。”

她本来已经将糖放到嘴里,闻言眉毛皱起来:“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你什么时候爱吃过这个?”

“反正她又没有证据,只要你自己不跳出来,谁知道是做给你吃?”

孟知葡就说:“你总把别人当成傻子。”

这话意有所指,邰鸣东一时竟然没有想出合适的话来回应。

她将糖含在嘴里,闭目养神,良久忽然又问他:“我真的只是感冒?”

他说:“你这疑心可是越来越重了。”

“不是我疑心重。”她唇角翘起来,很吃力地说,“是你前科太多,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