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葡和他第一次见面,知道他姓秦,叫秦楚,长得人高马大,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一副低调的艺术家模样。

他开口是很浑厚的男低音,和她打完招呼就开始诉苦:“冒昧约见孟小姐,希望孟小姐不要见怪。您上次给我们提醒,我知道是好心,按理说做生意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只是钱财动人心,我也是个俗人,实在让您见笑了。”

他说得坦然,孟知葡就笑道:“谁出来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换成是我,反悔的速度不会比你慢。”

“孟小姐实在是善解人意。”秦楚感叹道,“我之前就觉得,和您合作,要比和另一位合作要好,至少您愿意把实情说出来——没有您这样有内情的人,我哪会知道未来的规划?”

他这话夸得孟知葡有些脸红,一个是她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和邰鸣东抢的那么没格调才故作正义,一个是她的内情也是从邰鸣东那里偷来的。

她敷衍一笑,秦楚就又换了个话题:“瞧我,一上来就说这些,不然咱们先吃饭?”

孟知葡从善如流,秦楚又给她推荐:“这家主厨做鱼手艺不错,今天新上了鳟鱼,要尝尝看吗?”

实话实说,秦楚说话是生意人口气,可不惹人烦,殷勤小意,一顿饭吃下来,孟知葡就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如果不是生意场上遇到,也还是可以当朋友。

能当朋友,话就好谈,饭毕,两个人又移步到茶室。

如果这一步孟知葡是个男人,两个人就该去烟室,抽个香烟或者雪茄什么的,可惜她是女人,也不抽烟,秦楚安排得也很到位,茶是刚刚泡好,青烟袅袅,香气宜人,一闻便是上品好茶。

无事献殷勤,必然有事相求,孟知葡不提,他也不着急,等着她品完茶,才笑道:“不知道孟小姐喜不喜欢喝咖啡,我那边还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几罐,都是亲自去原产地收的,包装的不怎么样,可是喝起来另有一番风味。”

“我对咖啡倒是不太感兴趣,总觉得挺苦的,可是苦法和茶叶又不是一个回事儿。”

秦楚立刻说:“毕竟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照我说,西洋人那边也没什么好的。我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越待越觉得,还是国内好,这不,赶着过年前回来,就是想重温一下小时候过年那种氛围。就是可惜,国外疫情太严重,连累我也被隔离了这么久。”

他说得诙谐,孟知葡就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是没被隔离,大概也要失望,现在的年味,可是越来越淡了。”

“也是,所以总说,东西还是回忆里最好。就像是我建马场,那个时候年轻,总有点崇洋媚外,电视里演国外贵族都骑马,把我看得心动得不行,自己弄了一个,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打理不好,又太偏,从开始就没赚到钱,赔到今天,弄得我想起来就脑仁疼。”

孟知葡知道,这是要说正事儿了,望着他只笑不语。

他也不需要孟知葡有什么回应,看看她的脸色,知道她有兴趣听,就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想卖,我是真心实意。您手下那位小许先生大概也打听出来了,我在国外的事业也不太顺利,想起国内这个赔钱货,就打算低价处理。

您那个时候跟我说,周围过两年要建机场,我当时是被冲昏了头脑,想着把这块金饽饽捂自己手里。可后面脑子清醒了,才知道自己这不就是个笑话?本来就是等着救急,就算之后能翻几番,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感叹自己身不由己、英雄末路。

孟知葡沉吟片刻:“我觉得也翻不了几番,现在国家有政策,赔不了那么多钱了。”

秦楚闻言一愣,半天才含糊道:“呃……是……”

孟知葡又道:“这两年经济是不景气,不过我听说秦先生在国外是做互联网的,去年还融了一波资打算上市,怎么也能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