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

方才还嘴硬的人陡然没出息起来,“你你你……你认真的?拉黑把人拉跑了怎么办?他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的你晓得伐?许多迷妹,男女通吃!”

一直眼神迷离的人,也忽而像是开窍般地回过神,顾岐安薅幺妹头毛,

“你懂什么?男男女女就这样,猫鼠游戏,或者‘捉放曹’才有意思。”

长假后上班,梁昭终于得到某人的答复,在这天工作日上午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协议离婚的过场已经走了,余下的左不过拍拍照、签签字、按个指印。有如画押,把自己典当给婚姻的灵魂再赎还给自由。

顾岐安还是执意把房子留给梁昭,也表示,交割后如何处理请她自便。

这是他唯一的风度与情分了。

二人平静地从里面出来,一个手忙脚乱翻手袋,一个气定神闲双手抄兜。是从前夫妻,也是日后陌路。

顾岐安侧首看她掏出一板药来,是布洛芬,“肚子痛?”他记得她来月经常常会痛。

梁昭说不是,“偏头痛。”

折磨她好几天了,大抵是没睡好罢,“一痛起来恨不得把脑袋卸下来在地上踢几个回合。”说罢也不喝水直接吞药干嚼。

在这之前,顾岐安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哦,他想问她知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离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不到十天。

话出口却变成了,“有空来我们科室挂个号,挑周三上午,三诊室,我当班,给你打折。”

梁昭即刻还嘴,“你得了吧,谁不知道你管神外不管神内啊!”

闪射过去的眼刀子定下来,才稳稳撞上他直白凝望的目光。梁昭突地有些尴尬,也没话说了,就急急转回头,二人一时无言,半晌,她再从包里掏出婚戒,作势要归还,“你要收回去吗?毕竟留在我这里也没用处了。”

没用处了,像头发剪短后的发绳,也像天气转暖后的手炉。

顾岐安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徐徐低到那摊开的手心,他状似不屑地谢绝,“你给我也没用处啊。谁二婚还用头婚的戒指……”

梁昭被噎得挤出个“行”,“那我扔掉了。”

“随你。”

她抹身走远好几步,又不放心地转头来,“要不你给立个字据证明一下,证明我擅自处理掉它你回头不会赖上我让我赔偿……”

岂料有人已然先行走远。他选择步行离开。

微阴日光下,颀长挺刮的身影,只一记背向挥挥手,挥手自兹去。

恢复自由身的日子跟想象中差不离。除开不必再受婚姻名义的束缚,其余没什么变化,在此期间,梁昭找了装修团队来把房子里里外外翻新一下。

也希望设计团队能在厨房独立个岛台出来。她一直想要个烹饪交流空间。以后梁女士或是miranda濮素来家里,可以边做饭边闲聊。

这般如此,社畜每天业余的项目就成了两点一线地来回跑,甚至牺牲午休时间跑回来监工装潢进度。

而且大到扣板吊顶小到桌布花色,她都一一亲力亲为。

以至于,涂改电视墙的都芳墙漆,她心血来潮地自己拿刷子涂。

另一番变化则是,周遭有不少戚友或者淡操心的路人开始给她介绍对象了。

梁昭着实头疼不已,就连那居委会大妈到梁女士家里做客,也要关照姑娘,“你家的还想不想再找一个来?想的话,我帮你物色物色呀!”

格子间里的吃瓜群众更是好夸张。前几天招来个硕士应届生,很干净秀气的面庞,众人连忙帮昭昭做媒,“梁总,我们算过你俩的星座了,哦哟喂,合得不要不要的!还等什么?冲呀!”

梁昭统统打回去,因为……

她对姐弟恋全然提不起兴趣。

“救命!求求你们饶了我。我曾经就在姐弟恋上摔过跟头,并且发誓,就算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小狼狗在一起。”

梁昭双手合十过顶,喊天,央求各位放过她。

有人怒其不争:你不要?那我可下手了啊……

她赶忙谢天谢地:好好好,太好了。你冲呀!

当然也不忘缺德提醒:冲之前,先验验人家是兄弟还是姐妹。

那人:滚!

就这样,生活在或平或谐的节奏里推进。顾岐安的名姓与身影也渐渐从她的视野或圈子里淡去,梁昭真的很少见闻他了,偶尔无心想起,也会快快把他当成水渍般地落在纸上,任由风吹乱、风干,一天、两天、半个月……

总有一朝会了无痕迹。

然而这个人常常极端无耻地客串在她梦里。帮她回忆一些她选择性遗忘的情节:比如他们婚前去古城玩,去逛苏博,徒步一整天下来,梁昭累断了脚,顾岐安只能背着她回客栈。洗完头的她在床上躺尸,某人一定要拉她坐起,给她吹干头发才准许睡觉;

再比如婚后,他出国半载归来,顾家人拉着她去机场接人。二人在隔离带两端照面,梁昭见着人扭头就跑,跑什么?她说不上来。总之她到底也是埋怨他的吧,而彼时的顾岐安不会道歉,只会默默跟在后头,二人亦步亦趋,直到她受不了地停下来,狗贼才得逞般一步上前牵住她的手;

再再比如,事实上他们交流过孩子的名字。至于什么名……

梁昭在梦里死活想不起来,醒觉后,眼眶也时不时湿润着。

等这些断章的梦逐渐模糊了人影,某天她翻日历才发现,他们竟然快两个月未见了。

初夏,公司与赵先生名下品牌的合作到达收尾期。

对方做东在酒店摆下冷餐会,邀乙方团队全员出席。

梁昭穿着一袭v领黑礼裙到场,头发长度将将及肩。冷餐会后紧跟着圈子里的私宴,她与赵先生一路客套闲谈,一路被他领到靠窗那桌坐下。

因为会场里冷气极低。她身上披着顾铮借的外套,其实她原本不肯接受,但后者执意,也嘲讽她,什么年代了穿异性衣服也值你畏畏缩缩的。

见人稀稀落落没来齐,梁昭就随便拣个椅子坐下。

落座后抬头四顾,才看到邻桌背对她的顾岐安,一面滑火机把玩,一面扭头去和身边人扯闲篇。

她心脏本能一瑟缩,也抢在他转头会看到她之前,埋头躲藏自己。

谁知不设防,那该死的赵聿生把四个月大的小囡落到她手上。

梁昭匆忙接抱住。

小囡不识人语,只会咿咿呀呀,听起来倒像是……姨,阿姨。

然后,就引得那不远处的人循声投望过来。

感觉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梁昭只能一个劲朝怀里看,也不住地掂小囡。

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梁昭好意帮她扒拉开嘴里的手指,“脏的呀,不可以啃!”她竟然哭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梁昭一前襟。

不可开交之际,有人在她耳边轻拍巴掌,

却是在逗弄那怀里的奶娃娃,“来,让叔叔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