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谁不晓得你出了名的醋桶。话说回来,她不会……”

“不会什么?”

赵聿生这句没等来答案,顾岐安就嘟地挂了。

挂电话的人当即转头看玄关,晨跑并倒垃圾结束的陈昭善站在门口,微躬着身子换鞋。头发扎得松,弯腰间,就尽散下来。冷风里运动的缘故,面色也煞白,近乎失血状。

顾岐安这点职务敏觉还是有的。从前也问过好几回,总看她血色不好的恹恹感,是不是贫血,月经周期可还正常?

而陈昭善只会一味地说正常,好得很。就像眼下,分明瞧见他急急挂电话,若无其事的露怯痕迹,也依然只字不问。

眼见着她沉默进屋,仅仅关切了句,要盐渍菜吗?

末了便像个田螺姑娘,从无声处来,往无声处去,

顾某人原本托着个腮,舌尖探出牙间,散热、挽尊且很疼的样子。被这么一败兴,就什么都没了。心上的台词是:

娶了个锯嘴葫芦,还真给我省心啊……

终究,三缺一的麻将局,顾岐安还是去填空了。

去也去得好不情愿。他是真对这种勉强的局子热络不起来,寻常通勤忙成个陀螺,阿弥陀佛能清闲下来,巴不得让脑子宕机,麻将是脑力活动呀,岂不是找罪受么?再者,他同赵聿生那伙人不一样,他不好赌,赌是会养心瘾的。

越赌越输,越输越想。

此番道貌岸然的君子论调,搁在牌桌上说,又妥妥地言行不一了。

连着几圈下来,顾岐安都手风好到令人发指,不争不抢却一路躺赢。手边码子堆老高,做什么牌就来什么。这圈更是,起手就一家子好牌。

一桌人正各种懊悔呢,早知如此在家待着做什么不好,那头顾医生把牌盲捻翻扣过来,拿掌心捂着,再慢悠悠拎起茶杯呷一口。

其余三个人直勾勾盯着他,是打是要你倒是说啊,**当孵小鸡呢,急死个人了!

“随他去。就这么个臭德行,不给个机会现现世,下回他还来。”单手掩风点烟的赵聿生把火机扔回桌肚,臭脸很明显。嫉妒使人丑陋。

顾岐安斜眼乜上他,哂笑,手掌离了牌。众人抻着脖子去看,特么的!又来,自摸,二五八万清一色。

一群人一家欢喜几家愁地把牌推下堂子,翻抽屉给钱的给钱,收钱的落袋为安也。

“请客。跑得了这顿,下回见面十倍奉还。”赵冲顾竖竖食指。

下家有人搭腔,“不吃饭了吧,还吃啊?过年这阵真把人吃成个大庆油田,拧一拧,能榨出两桶油来。”

赢钱的人很豪横,问他,那做什么?不吃饭,一群大男人的,总不能是勾肩搭背地往商场里去。

赵聿生玩几下打火机,“唱歌呗。在座几位都算是有家室的,‘一句话的事’能免则免。”说罢就见顾某人横来一记眼刀子。

起头的那个笑笑,个么唱歌也蛮好,咱们这难得一聚,“男人ktv”好久没开张了。“上回一道唱歌,还是老顾和夫人都在场那次……”

一句言毕,在座几个皆看向顾岐安。

是的了,那是一年半之前的事了。当时一行人也像今天这样,东拼西凑在各自的圈子里到处拉拢才凑齐了两桌搭子。其中便有顾赵二人,濮素连同她的姐妹淘,以及心不甘情不愿、到场起初也只是站在桌边相牌的陈昭善。

那之后,大家就去的ktv。

这是局外人视角的记忆。

而顾岐安,**记忆是否有偏差。倘若没有的话,那晚,他和陈昭善第一次真正说话是在点歌机的屏幕前。

满厅厢的声色交错里,这位四舍五入算他青梅发小,但实际上不得几回谋面的姑娘始终抱臂坐着,很高冷骄矜,和周围自成结界般地格格不入。

某人都记不得是怎地走过去,弯下腰,请她帮忙点首歌的了。

只记得周遭好吵嚷,喧嚣到陈昭善好像没听清那歌名,《电台情歌》。

搽着nars复古红的姑娘蹙蹙眉,夹在长发里的耳朵,小巧又剔透,微微侧贴过来,“什么?”

顾岐安也为难了,思来想去,绅士礼节地抄兜支起身子,“点首《everybodyknowsiloveyou》罢。”

冷美人像是听力不大灵光的样子,第二回合依旧没get到。

以至于,顾岐安亲自从袖口探出戴腕表的手,到屏幕上挨个字母地输入,

陈昭善才迟迟恍然,“哦。这首啊~”

“你听过?”

“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