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一句你赶十句,至于嘛?”

“……”

母女二人并立在巷子口,冷风天,等姑爷把车开过来。陈瑛对女儿察言观色,说话也陪着小心。知女莫若父,更莫若母,她这个姑娘轻易不动怒,一气要记仇你很久。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早上吃老鸡汤下面的时候,陈瑛就各种暗示女儿,好啦,小除夕你也回过娘家啦,正经年三十还是得上婆家去的。本来你来这一趟就不像话了,再赖下去,顾家那边肯定要说话的。

“说什么?大不了我过我的,顾岐安过他的。两不搭嘎。”陈昭善也不是不明理。就是不满母亲这急急把女儿“卖”给别家的阵仗。话说回来,你陈瑛也是横了一辈子的人呀,当年在我跟谁姓的问题上,不霸道得很嘛?怎么轮到我就得事事谨小慎微呢?

母女俩各有各的理。陈瑛的论调是,新婚燕尔,不仅新在你们两个,也新在两家人的相处上。你俩要是老夫老妻,那我没话说,管你上哪边过年。但是这才第二年的关口,晨昏定省,敬公婆茶,给老爷子请安,这是咱老百姓几千年的传统,你必须要守的!

动之以理完,陈女士又晓之以情,“老话说老母亲是娶个媳妇过继个儿。我和你外婆都知道想你,你一说回来过年都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婆婆呢?人就不希望有儿子在膝下陪伴过年嘛?”

是不是?己所不欲,为什么要施于人?

饭桌上,就在陈昭善要回嘴妈妈是强盗逻辑的时候,老太太帮着陈瑛说话,或者是上帝视角般地戳穿,“昭昭,你妈妈是不想你这第二桩婚姻再出什么岔子了。你还不懂啊?”

此言一出,陈昭善再无话。

只是气还是要生的。

陈昭善连人带礼品地上车前,一本正经告诉妈妈,“其实我昨天给外婆封红包的时候,就做好了今天要走的打算。但你得留我,你不仅没留还巴不得我赶紧走,我就是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她从来不认可女大不中留的话,气的是陈女士让她打脸。

以及,婚姻生活里,你规规矩矩地守本分又如何?有时候幺蛾子真想出,也绝不是家和万事兴五个字就能**。

陈瑛在路边笑看女儿上车。反射弧太长,车子要发动时才领会那句话,

“陈昭善!你要死啊,又不通气就偷偷给我钱!”

顾家逢年过节都要聚拢一屋子的嘴。远亲近戚在厅里坐满两大桌,还不够,人头顶多的时候,椅子不够用,小辈们就捧着碗、搛好菜去边上吃。

于是,二人甫进门,陈昭善边换鞋边同长辈们问好的功夫,就看见她那个小姑子顾丁遥猫在沙发边角,闷头吃饭。

餐桌皆撤了席,只剩些残羹,林林总总,等着姆妈收拾。主客们或坐或站,要么打牌要么嗑瓜子闲谈。

满堂訇笑里,只有丁教授催着女儿快点吃,“你都不喊哥哥嫂子的?”

顾岐安摘外套间,说无妨。他帮小妹开脱,“菜太好了,舌头眼睛全吃进去了。”

顾丁遥哼他,恶不恶心?

“你筷子拨利索点,趁早把眼珠子挑出来,我给你安回去。”

从小到大,兄妹俩都这么反贴门神般地不对付。陈昭善见怪不怪,几步进门,回头又看顾岐安在玄关处迟迟不动弹,盯着个手机,也不晓得在看什么,“怎么了,医院有事找?”

某人施施然抬头,“没有。”很快把手机落回口袋,

连带着3秒前已阅不回的短信:

顾岐安吗?我是秦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