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时间会给我答案,可我想说,不用时间,你就是答案。
——许知瑞
费朗把车留给许知瑞,自己坐着佟博文的车迎着初升旭日回了S市。
绀香二月,朔风的劲头正猛,两旁行道树树枝被吹得歪斜,飒飒作响,佟博文虽然一夜没睡仍旧兴奋地不行,拉着费朗又是一通猛聊,两人从小学同校不同班、初中同班、高中同校不同班,拥有十几年的相识之情,共同好友极多,“陆稷说要留美国,以后让我们去美国找他玩。”
“行啊,反正你没去过,下次我们一起去。”费朗打了个呵欠不敢睡觉,怕困意影响了司机。
“那个,咳,你和田蜜还有联系吗?”昨晚他们说遍了所有认识的人,聊遍有趣的事,却都默契地避开了田蜜这个名字,现下许知瑞不在,他问出了心中压了很久的问题。不过,回答要是有他能直接把车撞围栏上去。
费朗深吸口气,看向窗外,沉默半晌,温柔的眼里除了疲惫还有落寞,半晌后沉沉道:“你们都这么不信我?”
如何忘记田蜜,他这周没想起下周也能在马路上看到海报,这个月完全忘了下个月周围又有人不停地提起她。
父母会劝他忘了田蜜,怕他这么执着痴情会在那段漫长的感情里走不出来,所以很高兴许知瑞的出现,大概是许知瑞确实太乖巧温柔,和他喜欢的类型不同,还生怕他欺负人家姑娘老实,别是玩弄感情,反复确认。
兄弟也提醒警告他,毕竟是佟博文的亲姐,又是秦朝阳老婆的挚友,胡波前几天还打电话叮嘱最近田蜜电影要上了,最近可千万别去电影院,看哭了就尴尬了。他们时不时要来这么一次,他都沉默着接受了这些,好似他是个负心汉。
最揪心的是,许知瑞竟是他们中最能理解他的。看到田蜜的广告不会调台,在北京遇到田蜜的电影她还会问一句去看吗?知道他看田蜜的负.面.新.闻也没有大动干戈地争吵,只是用娱乐的方式化解心中的不悦。可越是这样,越是心疼,即便会烦躁大家的不断提醒,也理解不过是出于关心和心疼,如果她自己不争取,那就由那些人盯着他吧,知道她有后援,也不至于那么委屈。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将来的也到来了。
佟博文感受到他的消沉,说:“信。”
“去美国前就没见过了,最后一次联系是生日那天经纪人接的电话,唯一一次主动关注她还是白雪打电话给我说对不起,当年的微博害了田蜜,我去搜了一下还被你姐发现了。”
“那她和你吵架了吗?”
“没……”应该说还附赠一些意外惊喜,世上难寻许知瑞了吧。
“我姐也真是大度,换我肯定揍你一顿再跪搓衣板……哦,不榴莲皮!”
费朗脑海里构画了那画面,很难想象许知瑞颐指气使地指挥他跪搓衣板,大概他刚跪下她就心疼了吧,她连在床上难受都不舍得抓伤他。有一次气氛到位动作失控,把他肩膀抓出了几道痕,第二天给他消了毒后就认真地给自己修剪了指甲。
那天他躺在床上,看着晨光中的她坐在床边修剪指甲,阳光落在她头上将发丝镀上金边,白皙的脸庞上柔柔绒毛清晰可见,是缪斯女神,是温柔天使,是梦中的少女。
年初五,佟国华在知道许知瑞的恋爱对象是费朗之后偷偷摸摸地拉着佟博文问,他前女友不是个明星吗?
佟博文表示早就分手一刀两断。
佟国华不放心,还去搜了田蜜的照片,这也太漂亮了吧,许知瑞比外貌有些吃亏,他安慰自己女儿学历高。
费朗请佟国华一家和许郁龄正式吃了个饭,许知瑞本来百般不愿,拧着眉闹别扭,被哄了一番说只说出去同居的事,提到结婚他会以她的意愿为主。
果然提到了结婚,费朗四两拨千斤表示两人年轻,他和知知还想多享受恋爱生活。
闻言许郁龄脸色一变,佟国华一看就知道不好,忙说,“费朗啊,早点结婚早点定下来不是也一样吗?只是结婚没有催你们生孩子,结了婚还是你们两个人啊,还是可以享受恋爱生活的。”
许知瑞在桌下又捏紧了手,唇角微抿,费朗将她的手摊开,十指紧扣,那份微凉潮湿被他干燥温暖的手拂去。
一有人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就这副表情,本来很少见,倒是最近结婚的反复提起闹了不少脾气,量够平时好几年的了。
佟博文也看向他,不能理解。费朗向往稳定和谐的居家生活,上学时候他常说以后一毕业就结婚的,这算什么情况?难道真是不想跟许知瑞结婚?
全世界对他的感情都不信任,即便是兄弟,费朗看了眼佟博文幽怨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叔叔阿姨,我不是不负责的人,只是我们的事业都还没稳定下来。”
许郁龄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事业一辈子都做不完的。”
费朗刚张嘴,便被许知瑞用力握紧扣住的十指,她咽了一小口唾沫,“是我不想结婚,不关费朗的事。”
一桌人诧异的地望向她,只除了费朗淡笑着,眼神温柔,好像她刚刚说的是“我愿意”。
许郁龄餐桌上不好发作,回家便脾气上来,嘴上开炮:“你不想结婚?那就别跟别人睡啊,睡了还不让人家负责,他以后拍拍屁股走了,还能找到白富美,你呢?你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硕士读出来也没用,学历越高越难嫁。”
“嫁人嫁人?我读那么多年数是为了嫁人吗?”许知瑞把羽绒服一脱甩到了床上,她听到嫁人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是不是他不想结婚,你委曲求全骗我们的?”
“不是,就是我不想嫁人!”
“不嫁人你看看我?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你会很不幸的。”许郁龄声音也不想跟这么大的女儿发火,可她希望女儿能对自己的立场感同身受。
没有母亲希望孩子不幸。
许知瑞无法说,我的不幸都是你带来的。妈妈带给她生命,她不能将这话说出口。
“那行,不结婚也行,不可以外宿,每天十点前回家。”许郁龄说完,她就苦笑,这么大了还在搞军事化管理,困得住困得心吗?关键是,人都困不住了。
许知瑞没说话,径直走入房间,把行李箱拖了出来,今天上午才回到市区,东西还没拿出来,正好直接拉走。
她没管妈妈在身后骂骂咧咧,说长大了翅膀硬了之类的话,直接出门开了车,在车上她就后悔了,也许可以静下心来,尝试剖析自己换取母亲的理解,可一感受到多年的那种压抑的控制和管教,她就无法平静。
她的自卑和古怪并非无迹可寻。
在车上她打了个电话给费朗,张慧初三已经把闲置的一套小房子整理好了,费朗本想这两天带她去看看的,今天这顿饭吃的不顺,同居的事儿可能要搁置,便作罢没提。
许知瑞开车到他给的地址,他已经在楼下等了,听说她跟妈妈吵架了也没有意外。
“你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不想结婚呢?”许知瑞停好车把钥匙给他,跟着他一起上电梯。
“好,那为什么不想结婚?”
她装作认真地想了一秒,苦涩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费朗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其实也无所谓,时间会给你答案的,不要急着想。”
看她还一脸木相,他松开行李箱,双手捧起她的脸说:“别想了,伤脑。”
进了屋子后,许知瑞才发现还真是套小房子,48平精致的LOFT,比唐夏北京的房子小一些,可是更温馨,装修是温柔的暖色调,她惊异的看向他:“这房子是你家的空房?”
费朗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满意,从她说想要唐夏的房子那会他就找秦朝阳要了图,猜到她大概喜欢LOFT,便买了一套找了设计师设计完之后让母亲监工,才竣工半年多。
他伸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全是暖色橘调,“啪”地一声一室幸福。
她跑到楼上飞快地看了一圈,一间敞开式大卧室加一个洗手间,一楼是客厅和书房。这就是她梦想的房子,不是紫御华府,不是唐夏那套,就是她和费朗的房子。她撑着扶手对楼下的他说:“费朗你真好。”她说不来甜言蜜语,不似他张口就来,不知是天赋还是经验,反正总能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可是你真很好啊。
不用时间,你就答案。
昨晚两人自是一番腻歪,落地窗外月光泼洒入房间,两人一会开灯一会关灯,床上、沙发上、洗漱台景点打卡般,完事儿费朗去清理了一番,许知瑞白天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家又跟妈妈周旋,累坏了。费朗倒是神清气爽,上次在车里太刺激,空间又挤,他缴械得快,这次空间一大尽情发挥。
他早起去见了许郁龄,他不想惊动许知瑞,正巧走时她还在熟睡。
在早餐店,市井烟火气十足,老头老太手背在身后路过摊子一家家看,问价声和讨价还价声交错响起。费朗在说完一系列话后许郁龄沉默了,看着眼前的房产证,她竟真的有些相信不是费朗蛊惑了女儿,而是女儿真心不想结婚,可她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许知瑞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