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黎陡然听到帘沉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身子一下又软了,要不是背后还有一把椅子撑着,他估计坐都坐不稳。
话是这样说,但不能这么算的呀。
小太子脸红无比,却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什么。他只是眼泪滴滴地伸手拽了拽帘沉,满身都是委屈。
谁知道那人见状,只是把还没有擦干净带着点水意的玉.势放在了湖黎手边的桌上,而后脸上竟露出一阵难过之色。
“殿下,您是真的想跟臣在一起,而不是特意消遣臣吗?”
湖黎看着帘沉突然冒出的那股难受劲,顿时就心疼得不了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琢磨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他连忙急急答道:“当然,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
他的话说完,帘沉脸上的难过之色不减反增:“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拒绝皇上指派宫女伺候您?”
既然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又为什么不拒绝皇上的安排,总是在中招以后才来找他,怎么看都是拿他当消遣。
太子殿下怎么想得到帘沉好好的折腾他是为了这么回事,他一早就已经拒绝了父皇,这一次过来只不过是色.迷心窍,故意找的借口而已。
湖黎看着帘沉难过的样子,心里愧疚的厉害,早知道他就不骗人了。因此他试着站了起来,虽然腿软得厉害,可他扶着桌子,勉强还能站稳。
就是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放着的东西,蹭得有些黏黏的,这会他可顾不上害羞,只想着怎么去哄帘沉了。
“我……我一早就拒绝了。”
湖黎还想组织一下自己的措辞,想着要怎么把自己骗对方的事情坦白出来,没想到帘沉已经早一步看出来了。
“那么,殿下您今晚就是在故意骗臣?”
有一丝质问,声音里那股自己被当成消遣的意味更多了。帘沉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竟直接撇过了头,也不去看湖黎。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太子殿下这下彻底急了,他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帘沉身边。一开始他想牵着人的手,可帘沉不给他牵,湖黎也不恼,就干脆耍赖一样把帘沉的胳膊抱住了。
“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所以才说谎了。那天我回宫后就跟父皇说了,以后不要再派宫女过来。”
帘沉听了话,也不理人,湖黎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然后挪了挪自己的脚步,把脸凑到对方面前。
“我还跟父皇约定了三个月的期限,等三个月后,我就跟父皇说出我们之间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你别、别生气了好不好?”
太子殿下仿佛一滩水似的,抱着帘沉的胳膊晃了晃,又主动将脑袋在他身上蹭蹭,还费力地踮脚亲了亲对方的下巴。
然而他做了这么多,帘沉也只是冷淡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殿下,时间太晚了,您还是回宫去吧。”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将桌上的狼藉收拾了起来,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这次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骗你了。你……”湖黎自知理亏,他站在后面原本想要跟上去,可最后还是没有动,“那我就先回宫去了。”
“嗯。”
帘沉背对着他,桌上的东西也已经初步收拾干净了。
“我真的要回去了?”
“殿下请回吧。”
听得出帘沉是真的不准备留自己了,湖黎这才认命般垂了垂头。哪怕他脸上是失落着的,可依旧还在哄着帘沉。
“我下次再来看你哦。”
这句话没有得到帘沉的回复,太子殿下又忍不住失落了一下,最后他终于在一步三回头的状态中离开了状元府邸。
只是当他走到正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是上次他回宫的时候帘沉特意让人准备的,湖黎看着马车,心里那些失落也去了大半。
他想,虽然帘沉在生我的气,可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距离上一次帘沉反映矿山的事情已经过了许多天,皇上派去调查的人终于有了结果。
他们直接查到了湖戚川那里,并且还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同其他产业的异常也都调查了出来。
这些天以来,湖戚川虽然在家中养病,可却一直不安分。
他想方设法的搜刮钱财,联系了各地的商人,大量购进了铁器,并且还偷偷养了许多铁匠。即使不知道他私下里在打造什么,但光是想想也可以猜出来。
这些大大小小的动作通通都被底下的人查了出来然后禀报到了湖申那里。
当然,这其中也有帘沉的手笔,湖戚川那些埋在各处的钉子,以及朝廷里属于他那一派的人都被间接揭露了出来。
这一次调查的顺利让湖申在听下面的人禀告时也忍不产生了一些疑惑,似乎一切都太蹊跷了,可他暂时没有去管这点蹊跷。
“德寿,你说二皇子下一步会怎么做?”
湖申靠在龙椅上,现在那边的矿山开采已经停了下来,并且湖戚川的一半产业都已经被他叫停了。
正是需要大笔银子的时候,可却突然被人掐断了银钱来源,会让湖戚川怎么选择呢?是就此收手,还是打算彻底放手一搏?
“这……奴才也不知。”
德寿哪里敢回答这话,虽然他觉得以二皇子的性子,很大概率是会狗急跳墙。
“你也不知道,朕又何尝会知道呢。”
内心里,湖申还是对湖戚川给予了一丝希望。即使对方并不像湖黎那样从小被养在他身边,但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过湖戚川注定要辜负湖申的希望了。
他在接到消息说自己手底下的产业出问题的时候就开始急了,如今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府里的开支也都一减再减,就等着成事了。可现在距离事成还差些火候,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他的计划会出意外。
再有,他现在更加确定皇上已经盯上自己了。
后一个认知让湖戚川急得嘴上都起了不少燎泡,他在家里坐立不安,想着要尽快摆脱这个局面,最后他决定偷偷出府,提前跟自己的亲家达成合作。
二皇子原本是打算等自己更有成算的时候再去找对方的,这样商量起来也更有底气。当然,他的腿不能随意挪动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可现在这些都顾不得了。
“殿下,大夫都说了您的腿不能轻易走动。”
下人听说湖戚川要出门,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劝说道。
这要是回头真出了意外,他们这些下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前些时候二皇子已经把自己身边的小厮杀了,在养病期间,对方的脾气逐渐暴躁,又接连杀了好几个人。
下人们正是深知湖戚川的秉性,才会纷纷劝解起来。
可正在急头上的二皇子根本就听不进他们的话,他只知道,要是自己再晚一步谋划,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了。
“无碍,本殿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多注意点就没事。”
湖戚川看着下人关心自己的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他最后还是出了府。
有皇上静思己过的圣旨在前,湖戚川就算是出门也不是明目张胆的,他穿了一身略微朴素的衣服,从后门偷偷出去了。
一路直达目的地。
湖戚川的准未婚妻出自官宦世家,对方这些天也都听说了二皇子的荒唐事,不过他们没有派人上门询问什么,好似跟湖戚川一点关系也没有。
其实他们已经打算等二皇子可以出门的时候,就随意找个由头将两人的婚事取消了。谁知道他们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二皇子就主动登门了。
仆从一路恭恭敬敬地将人领着往里走去,湖戚川自觉两家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彼此打了几个太极,就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只要大人答应助我一臂之力,届时本殿下自然也不会亏待小姐。”
湖戚川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的对皇位不心动,那些说不心动的人,只不过是还没有接触到而已。
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对方会拒绝,再有,就算对方拒绝了,湖戚川也不认为他就真有胆子进宫去向皇上禀报。
因此在听到对方问他:“殿下难道不怕臣将此事泄露出去吗?”
湖戚川只微微一笑。
“本殿下只是在家中甚感无聊,所以特来拜访一下大人,顺便看望一下小姐。”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想要泄露,也没有多余的证据,到时候他完全可以狡辩成来看望自己的未婚妻。
就算湖戚川现在还被处罚着,但来自己未婚妻家也说得过去,到时候无非就是多担一些责骂罢了。
再有,湖戚川觉得除非他们是不想要命了,否则将此事泄露出去,难道不怕他攀咬上吗?
果然,在他回答完毕后,坐在对面的人凝了凝神,然后才重新展露了笑颜。
“殿下说的是,既然殿下今日是来看望小女的,那咱们只论家事,不谈其他。”
这人也聪明,没有直接把事情定下来,而是顺着二皇子的话接了下去。
湖戚川在心内暗骂了一声,但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他是偷跑出来的,所以并不能在此呆很长时间。两人又各自谈了一些话,湖戚川才终于告辞了。
二皇子临走的时候,那位大人还万分客气地给他准备了许多礼物带回去。
“来人,立即备马,我要进宫。”
只是等湖戚川的马车走远了以后,这位大人就马上转变了态度,火急火燎地进了宫。
湖戚川蠢,他可不蠢。
这些天他也收到消息说皇上在私底下暗查对方,原本他还有些疑惑来着,谁知道今天湖戚川自己就把事情说出来了。
这可是谋逆啊,先不说皇上已经盯上了对方,就说皇上没有盯上对方,他也都要进宫禀告分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