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黎虽然坐在马车里,但项流对帘沉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我们要赶多长时间的路啊?”
等马车跑起来的时候,湖黎才掀开车帘露出一只脑袋来,离开了项家以后,他整个人都好像更开心了一点。
“走捷径的话,大概要二十多天。”
这二十天多天里包含了他们晚上休息的时间,如果日夜兼程的话,估计连二十多天都不用。
原主出来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历练,找人只是顺便而为,所以还绕了不少路,现在他们回去当然不用再特意绕路。
“二十多天?那我们在路上要不要顺便买点礼物,毕竟我第一次登门。”
湖黎探出头后,又把身子慢慢探了出来,帘沉将人扶着,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并排坐在一起了。
“阿黎想要买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你父母喜欢什么?他们喜欢什么我就买什么给他们。”
湖黎表情认真,甚至都已经开始想着自己要买什么东西了。
“口气倒不小。”帘沉看了一眼对方,“你身上有银子吗?”
“……好像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湖黎刚才还想着要拎一大堆东西上门拜见帘沉的父母,结果自己口袋空空。不说他现在没有银子,就算回去魔宫,在自己的房间里搜刮一圈,恐怕也找不出太多的银两来。
想到这里,湖黎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我没有银子买礼物给你父母,他们会不会嫌弃我啊?”
他的价值观都是在魔宫塑造而成的,魔宫里看一个人有没有用,就是看对方有没有什么价值。很明显,湖黎自我衡量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自己于帘家来说毫无价值。
“不会。”
帘沉控制着马车,绕开了路中间的一块石头。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人鱼是靠爱活下去的。”
当人鱼得到了世间最纯粹的爱,如果他不选择立即将这份爱的主人吃下去,那么他就可以让这份爱一直伴随着自己活下去。
从某中意义上来说,湖黎已经给了帘家夫妇一份最好的礼物,他让他们的儿子拥有了生命。
被帘沉一番开解过后,湖黎脸上的失落果然又一扫而空。他的情绪仿佛总是这样,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带有一中夸张式的表达,毫无逻辑可言。
“可是魔宫的事情怎么办?”
离开小镇之前,帘沉就说过自己在魔宫的监控下,他们现在如果回去的话,难保魔宫的人不会找上门。
“他们不会现在就找上门来的。”
帘沉了解这个时空的大致剧情,魔宫的人想要推翻正道人士,一定会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还没有到来。
而且,他原本也不打算会一直在帘家呆下去,等回去跟原主的父母讲清楚后,他就会带着湖黎去往曾经的那个荒岛。
两人从项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们没有走太长的路,等出了小镇以后,就将马车停了下来。
湖黎住在项家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循规蹈矩的,难得有可以跟帘沉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简直是把自己憋了这么多天的劲都一口气使出来了。
月明星稀,马车里却时不时传来一些动静。
湖黎坐在帘沉身上,衣衫半.褪,两颊羞红。这回帘沉是人的形态,湖黎在这个角度只要稍微低低头,就能看到两个人的大致状况。
“我想了想,晚一天成亲也是可以的。”
他们早一点赶回帘家,就能早一点成亲,晚一点赶回帘家,就会晚一点成亲。湖黎觉得偶尔放纵一下好像也、也没什么。
“确定只是晚一天?”
帘沉抱着衣服半脱半挂的的人,马车在同时刻又有了一阵不明显的动静。
“就、就一天。”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湖黎陡然结巴了起来,挂在身上的衣服晃啊晃,晃啊晃,却始终没有真的掉下来。
“你……我……我不想睡很长时间。”
湖黎要耽误一天的话,就要用更长的时间将精神补足。他的脖子抵着帘沉的脖子,有一瞬间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动脉跳动。
“我们就一天,一天好、好不好?”
在情形彻底失控以前,湖黎搂着人半是撒娇半是气息不匀地道。
“好。”
“就一天。”
帘沉说话的同时把人也更按紧了一点,他没有再让湖黎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说好的一天确实是一天,不过跟湖黎想象的不同。
湖黎的一天是他们会晚一天回到帘家,而帘沉的一天则是他们会浪费一天时间。
当天夜里的动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才经历过一轮精疲力尽的湖黎尽管对此有些疑惑,可他还是被帘沉抱着逐渐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他发现帘沉依旧没有要出发的意思。再接着,他就度过了非常精彩的一天。
“说好就一天的!”
湖黎死死抓着帘沉的肩膀,眼里含泪,是在难得的间隙才喊出来的话。
“是一天。”
一晚是一晚,一天是一天,湖黎难得听懂了帘沉这没头没尾的话。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却把他放开了,然后他就被帘沉抱了出去,坐在了马上。
马车跟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分离了开来,湖黎的意识还处于混沌当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了一瞬,很快就有人从后面把他抱住了。
“阿黎等会要是累了,可以直接睡在我怀里。”
帘沉贴着人的耳朵,温柔又贴心地说道,但他的动作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姿态。
两个人紧密相.连,随着马匹的飞驰,湖黎的意识更加混沌了。
……
帘沉手握缰绳,有意控制着前进的速度。他们今天走的是小道,周围没有什么人,但怀里的人还是不敢大叫出声。
湖黎由一开始的面朝前方变成了面朝着帘沉,尽管两人衣衫完整,可他还是用帘沉身上的披风将自己整个人都挡了起来。
马匹突然加快了一点,湖黎紧咬的嘴里无法抑制的发出了一道哭腔,接着马匹又突然慢了下来。
潮汐起起伏伏,水里的鱼儿也起起伏伏,到最后落在沙滩上时,鱼儿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我好累了。”
湖黎的眼泪不知道淌了多长时间,声音也都是沙哑的。低头一看,帘沉的衣服也被他全部弄脏了。
“要睡一会儿吗?”
“你说一天的,太阳还没下山。”
湖黎讲的委委屈屈,一边说话一边又掉眼泪。
“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阿黎累了的话可以先睡一觉。”
帘沉终于在进城之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湖黎,他把马停了下来,帮着对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再次出发。
没有马车以后,尽管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但也依旧快了许多。
湖黎的委屈劲儿纯粹是被帘沉快一下慢一下,平坦一下颠簸一下闹出来的。等到行程恢复正常以后,他被对方抱着,那股委屈劲儿就在铺天盖地的疲倦中消失不见了。
这回闹得太厉害,以至于他睡的也比平常更久。
湖黎睡着了以后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许多盒子一样的东西,盒子长着四个轮子,跑起来特别快,有许多人会不断进入这个盒子,又不断离开这个盒子。
人们的穿着打扮也很奇怪,男的头发是短的,女的也没有盘发。
天上会有飞的东西,家里还会有说话的东西。
在一片熙熙攘攘中间,有一个青年人吸引了湖黎的注意,他不自觉的跟在对方身后。
青年的脸十分模糊,但依稀能够辨认出他长得还不错,浑身的气质也十分出挑。对方常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清冷又禁欲。
湖黎看着青年从一栋高大的建筑里出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大概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所以周身流露出了一些兴奋。
这中兴奋持续了很长时间,青年在这段时间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伏在案桌上不断涂涂画画着。
他看不清楚青年究竟在做什么事情,也无法走近青年。
很快,把自己关着的人带着这段时间的成果走出了房门。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栋高大建筑里,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却罕见的多了一些沮丧的气息。
湖黎还是跟在对方身后,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与青年之间存在着某中联系,可是还没等他进一步接触到对方,那个可怕的,四四方方的长着轮子的盒子就撞向了青年。
被那个人抓在手里的纸张在他倒下的时候散落了一地,鲜血从青年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将白纸染红。
有人忙着报警,有人忙着找保安过来控制局面,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些纸,它们仿佛是最无价值的东西。
“纸……纸……”
呓语随着湖黎醒过来而停止,他的额头还冒出了许多汗。
“帘沉。”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湖黎依旧下意识地喊着帘沉的名字,他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出来。受到梦里情绪的影响,湖黎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来不及管就跑下了床。
“我在这里。”
没等湖黎跑出来,帘沉就推门进来了。
一见到帘沉,刚刚才醒过来的人立刻就冲过来将他抱住了。同时身上还在发抖,仿佛是在害怕。
“怎么了?”
帘沉轻轻拍着湖黎的背,缓解着他的情绪,同时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
“做噩梦了吗?”
“嗯。”
湖黎在醒过来的时候还能记起梦里的事情,可是现在那些事情又像是被谁抹去了般,只剩下残存的害怕。
在帘沉的安抚下,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好像梦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不要想了。”
帘沉把鞋子都没有穿的人抱了起来,这个动作使得湖黎下意识就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上次你睡着了之后,我们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后来我又雇了一辆马车。”
帘沉把人抱着往里面走,等将人重新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才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只是你还没醒过来,所以暂时住在了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