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服饰是有外套的,她灵机一动把外套脱下,将前襟的布条撕下。
“衣服,撩起来。”温恋口吻着急,正好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瞳。
疼痛确实有,一瞬间的事情,但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伤他都受过,并不差这一道伤疤。
温恋是真的关心他,要不然也流露不出如此焦急的神情。
陈放乖乖照做,衣襟下摆掀起,方便温恋包扎,女人的手又白又小,环绕他的腰腹。
男人腹肌分明,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平时经常锻炼的类型。
只是掀起衣服的那一刻,温恋就把他上身大大小小的伤痕收之眼底,她的心不由得揪在一起。
布条缠绕,腰腹间的血勉强止住。
他沉静如常,只是额角滋生出更多冷汗。
“陈放,坚持住。”她打完最后包扎的结,说出的话语温柔且不失力量。
他突然觉得世间很多事情有了意义,就比如,活着才能闻到每年的栀子花香。
外面,直升机刚好落地,旋转的扇翼呼呼作响。
救援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他们武装力量强大,Thomas的这些人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我命令,集中力量剿灭反动//分子,营救目标两人,是否明白?”
所有人答道:“明白!”
很快,双方交战,火力全开。
这里地形偏丛林,隐蔽性强,枪战一旦打响,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陈放重新站起来,仿佛根本没受过伤,他坚定地说:“温恋,别听。接下来,全部交给我。”
他捂住她的耳朵,和多年前一样,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装置,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夏夜的秘密。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感觉到在一次又一次的天旋地转之中,扶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双有力的大手。
救援部队集中力量击破Thomas的防御力量,并且在他做出进一步逃跑行动之前,将人抓捕归位。
废弃楼层采用爆破处理,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以陈放才会在爆破来临之前护住她的耳朵,不愿看到她因听力受到更多痛苦的折磨。
陈放背着她翻越窗户,两人一起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全是尘土,在脊背受伤的情况下,幸好他的体力还算不错,跟头返完就立刻护着温恋转移。
身后的大楼倒塌,惊起一片丛林鸟。
同时,这也宣告了以Thomas为中心的反//动一派主要力量悉数落网,命名为“剿蛇行动”的维和任务圆满完成。
在返回驻扎的过程中,温恋因为体力不支、精神紧绷昏迷了过去。
有战士问他:“陈队,解救出来的人质怎么安置?”
在混乱时,陈放把她的护照和钱包捡到,他对着这些物件皱了下眉:“安排新的房间就可以,要干净的敞亮的,能洗澡的。”
战士停顿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陈队你知道的,我们都是男人,洗澡都是在大澡堂子里洗,不可能让小姑娘与我们同吃同住,怕是安排不了别的床......”
他越说到后面越没有底气:“当然,是有多余的床铺的,就是要和陈队你睡在一间房......”
战士见陈放脸色不好,忙不迭补救道:“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就是这床铺也不是睡在一起,一个房间两张,还隔了一道穿行的门。要不然等这姑娘醒了,再问问她的意见。”
陈放脸色泛白,他瞥了眼温恋的睡颜,轻声细语交待道:“先把人安置到我房间,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战士如释重负,灰不溜秋地离开了。
他在陈放面前提这事儿这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谁让部队里都说陈放不近女色,现在水灵灵的小姑娘睡在他旁边,也没见陈队流露出半分厌烦,而且刚才安置的语气分明带着温和的宠溺。
啧啧啧,小战士了然于胸,心想他算是知道陈队的一个秘密了,千万千万要保管好。
头顶的白炽灯刺眼,陈放发出小声的闷哼,鼻息间萦绕着酒精和药物混杂的气息。
维和部队条件简陋,前来支援的医生困在国内机场,一时半会儿不能赶过来,但子//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继续滞留在体内。
瑞士军刀是用来防身的,现在的用途则是取子//弹。
军刀用火烧一会儿消毒,陈放把军刀交给战士祁伟峰,命令道:“把东西取出来。”
他脱下汗涔涔的短袖,肌理展露无疑,肱二头肌上还有几道新添的疤痕。
祁伟峰虽然学习过一部分的护理知识,但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方式处理枪伤。
“祁伟峰,别犹豫。”陈放浑身肌肉紧绷着,等待临界值的到来。
祁伟峰原本哆嗦着的手被陈放这一吼给治好了,他平复下心情,调整好军刀角度,将深入血肉的子//弹对准挑出。
钝痛感令人头皮发麻,连祁伟峰都觉得疼了,可陈放偏偏一言不发,他铆足了劲儿,筋脉尽显。
子//弹终于被取出,祁伟峰率先松了口气,察看陈放的脸色,发现他除了紧抿的唇角并没有其余的异常。
“陈队,还需要再忍一忍......”祁伟峰劝了几句,将酒精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这种疼痛怕是比取子//弹还要痛苦。
陈放牙关都要咬碎了,祁伟峰立刻拿过来医用绷带,重新给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陈队,您好好休息。”祁伟峰做完一切朝他敬了个军礼。
房间里变成了孤男寡女的相处模式,温恋还在睡梦中尚未苏醒,据祁伟峰说,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就是过度惊吓造成的,好生休养很快就会没事了。
陈放没碰烟,他穿过中间的那扇门,能看见温恋缩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女孩儿睡的很熟,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伤口不能碰水,但经历了一天的混战,陈放的精神状态已经达到了警戒值,那一根弦不能再紧绷下去。
瞧着温恋睡着,他才放心起身去给自己打了盆热水用来擦拭身体。
短袖被扔在椅背上,裤腿卷着,陈放用热水擦拭前胸后背以及手臂,尽量避开腰腹缠绕的绷带。
这一刻,他逐渐放松下来,聊以慰藉。
温恋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喉头干涸,因为白天的喊叫,嗓子嘶哑,几乎说不出话。
双腿软的像棉花,身上的青紫痕迹在第二天则显得愈发骇人。
唯一让她舒心的是,她被陈放救了,她活下来了。
但是陈放呢......?
一想到这一茬,温恋突然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躺下去了,陈放还受着伤,不知道伤势如何了。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酒精味,她嗅了嗅,趿着鞋子去到另一扇门那儿。
好巧不巧,陈放好像是正在洗澡。
她发誓,自己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对不起,对不起......”温恋背过身去,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子:“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洗澡。”
简简单单两句话,她说的时候像舌头打结,总是说不利索。
陈放擦拭的差不多了,他慢条斯理穿上换洗的军装短袖,顺手抽出腰间的皮带。
衣服摩擦的声音太过于引人遐想,温恋耳根子也染上绯红,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好了。”陈放掀起眼皮,玩味地看着她,眸子里的侵略性越发明显。
温恋慢吞吞转过身,双手不自觉攥着衣服两侧,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陈放......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她盯着地面,头垂的低低的。
“嗯,没事了,已经包扎好了。”他语气轻松,丝毫不见取弹时的隐忍痛苦。
一别多年,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厢静默,陈放关闭话匣子,劝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我到这里来是做志愿者的,暑假志愿者。”温恋摸了下人工耳蜗,“我看见了网上的报道,这里的孩子真的很可怜,饱受战争之苦,我只是想尽力帮忙,没想到会卷入这一场风波之中,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陈放侧着靠在门框上,灯光为他的面容投下一层清浅的阴影:“解救同胞,中国军人天职,我尽责任罢了。”
“我的护照和钱包还在吗?”温恋觉得,志愿者协会的组织者找不到她,肯定会联系大使馆,她的志愿活动也会就此终止了。
陈放拉开抽屉,她的护照、钱包完好无损地放在里面。
“都在,明天我会让你联系上大使馆还有你的志愿者同伴。”
他语气略带劝诫:“志愿者活动对于女孩子来说太危险,尤其是这里政//局动荡,稍不注意,你就会成为被挟持的一份子。”
“是我考虑不周。”温恋像极了在认错,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挠的她发痒。
陈放视力极好,注意到她的手臂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伤痕,不由得走近来察看,看完后他表情严肃:“这些伤痕现在疼不疼?”
“还.......还好。”温恋不知道如何回应,说疼,怕陈放觉得她矫情;说不疼,还挺违心的。
陈放不觉失笑:“还好是个什么疼法儿?”
他将剩余的酒精和药拿过来,让温恋坐在自己的床沿。
男人专心致志地给她上药,温恋却被弄的心猿意马,视线落在他的脊背、肩胛骨......
或许是手法重了些,温恋稍一不留神就痛呼出声,陈放立刻停下动作:“怎么样?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