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可能她的想象有些出入，不过没关系，她很确信，她找到了。

占喜看向骆静语。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便牵住她的手笑了起来，是这上最最温暖的笑容。

——

海滨旅游城市的标配之是——海洋馆。

来到这里的第四天，骆静语占喜去海洋馆游玩。

观赏过无数或大或小五彩斑斓的鱼、过长长的海底隧道，看过潜水员海龟、鲨鱼嬉戏后，他们来到个展厅，看到了这个海洋馆的镇馆之宝：具体长十几米的抹香鲸骨架标。

骆静语占喜手牵手站在它的面前，起静静地看着它。

这头鲸，比骆静语记忆里在钱塘自然博物馆看到的头大，么么大！不知道活着的时候，它在海里是多么自由自在，偶尔冒出海面喷个水，像座小小的岛屿。

骆静语占喜在鲸鱼骨架标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下，看着头鲸，他对占喜打起手语。

现在，他已经可以用手语对她说很长很长的话语。

骆静语：【你有没有听过个故事？关于头寂寞的鲸鱼。】

占喜摇摇头。

骆静语“说”了下去：【很久以前，海洋学家在大海中追踪到头鲸鱼的声音，它很健康，但是身边没有同伴、配偶或孩子，这令海洋学家们非常好奇。】

【原来，普通鲸鱼的发声频率在12-25赫兹，而这头鲸鱼的发声频率却有52赫兹。这导致普通鲸鱼都听不到它发出的信号。】

【这头孤独的鲸鱼被天性驱使着，每年在北极赤道间往返迁徙，在茫茫大海中唱着寂寞的歌，却未遇到过个同类。】

占喜托着下巴看向他，看他漂亮的手在身前划出串串优美的符号。

她突然觉得，他是头寂寞的鲸鱼，直在寻找个能听懂他唱歌的人。

“说”到这儿，骆静语垂下眼睛，轻轻地笑了下。

他对占喜打出最后句手语：【我觉得，它会找到的，我样，你觉得呢？】

看着他的手指划在半空中的个小问号，占喜也笑起来，牵住了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天是11月11日，是他们在这个城市待的最后晚，也是占喜二十四岁的生日。

骆静语请她吃了顿丰盛的生日大餐，占喜问他生日礼物，他有点不自然地说在房间里，回去再给她。

占喜可好奇了，不知道小鱼会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晚上回到房间，她迫不及待地问他礼物，也不知怎么的，骆静语脸红了，最后才行李箱中翻出个小盒子递给她。

占喜满怀期待地打开盒子看，冲眼是朵烫花发夹。

还是非常简单的——鸡蛋花。

占喜：“……”

她倒也没失望，只是很奇怪：“明天我们了呀，你什么不早点儿给我呢？我去海边还能戴，现在给我，都没机会戴啦！”

骆静语眼神无措，抿着嘴唇挠了挠头发，实在没办法，伸手指指盒子里。

占喜又低头去看盒子，鸡蛋花底下是堆装饰用的彩纸，她在里头扒拉了半天，终于被她发现了玄机！

彩纸里，藏着两枚戒指，是铂金对戒。

占喜：“！”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求婚吗？！

骆静语当然不是求婚。

也不能这么说，他迟早会求婚，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是想送欢欢枚戒指。

说起来，认识到现在，他还没送过欢欢贵重的礼物，烫花不算，买来的礼物里，他送过几套衣服鞋子、香薰、护肤品、食物……还有口诡异的高压锅。

说出去估计会被人笑死。

所以，欢欢过二十四岁生日，他早想好了送她枚戒指。

骆静语盒子里把枚女戒拿出来，又把盒子放到边，牵起了占喜的左手。

他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心脏怦怦乱跳，气都喘不均匀。

占喜不知道他什么么紧张，手都在颤抖，莫非真的是求婚？

看样子也不像啊，求婚，总得先单膝跪下吧？

骆静语脸都有些发白了，不停地吞咽口水，喉结阵阵地滚动，终于，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张了张口，说：“欢欢，窝、窝挨，妮。”

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占喜震惊地看着他，嘴巴也张开了，跟幻听了似的。

骆静语快疯了，下子闭上了嘴，占喜不干了，大叫：“你再说遍！”

骆静语：“……”

“再说遍，再说遍！我、我刚、我听到了，我想再听遍！”占喜的眼睛湿了，急得跺脚，“小鱼，你再说遍给我听。”

骆静语定定心，又次张嘴说了遍：“欢欢，窝挨妮。”

这五个字，全部是第声，没有调儿，但谁都听得懂。

他说得很好，特别好！用他的喉咙，他的嘴，他的舌头他的牙齿，亲口说出来的话语！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并不含糊，声音是么悦耳动听，是她最最心爱的小鱼的声音。

占喜的眼泪流下来，骆静语看着她突然哭泣，慌了手脚，连忙去帮她抹眼泪，打着手语问：【怎么了？我说得不好听对吗？我知道我说得不好，我练习很久了，我不知道我说得怎么样，你别哭，别哭，我以后不说了。】

占喜摇着头，按住他的手，也打手语道：【不，你说得很好，很好很好，真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最好听的话语。以后每天都说遍给我听，我喜欢听，我想听辈子。】

看完她的手语后，骆静语的眼眶也红了，心里松了口气。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几乎练了个月，是找高元学的。

最早的念头，是说“占喜，我爱你”，后来发现“占喜”太难了，他已经学会说“欢欢”，高元说叫“欢欢”吧，别折腾自己了。

后来，骆静语还想把“我爱你”的声调学会，高元努力过，可小舅子怎么都学不会，对于四声他实在没概念，怎么“我”“你”还有个转弯的？怎么转弯啊？点都想象不出来。

高元说算了吧，第声第声了，能把吐字练好已经很不错。

学说话的时候，骆静语高元面对面坐着，他的手指按住高元的喉咙，高元把每个字拆分开，让他看清自己发声时嘴唇的幅度、舌头的位置，遍遍地他发声。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说到后来高元笑场了，鼻涕泡都差点笑出来。

骆静语很难情，高元忍住笑，继续他，基会后让他回家自己练，两人每天用语音或视频检查他的练习情况。

每天晚上，骆静语都会躲在卫生间里偷偷练习，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天天给高元发语音：“窝挨妮。”

高元回他个大拇指。

还给他发视频：“窝挨妮。”

高元回：【‘我’的嘴再小点。】

有天，骆晓梅给他发微信：【我今天把你给你姐夫的语音转了个文字，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骆静语：“……”

他干脆对着手机又发出句语音：【欢欢，窝挨妮。】

骆晓梅应该又转成了文字，发过来个“捂脸”的表情。

“欢欢，我爱你。”

这是骆静语这辈子学会说的第句话。

虽然他自己听不见，不知道说成了怎么样，不过高元说没问题了，占喜定能听懂。

占喜怎么可能听不懂？

她哭得好大声，不是悲伤难过、失望沮丧，而是太高兴太高兴了，既高兴，又心疼。

她并不需骆静语学会说话，这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他点儿听力都没有，学说话比她学手语难得多多多多多了，都不知道他学会说这三个字费了多大的劲儿。

像他这样程度的聋人，根没有人会去学说话。

可是他学了，是她而学的，占喜动坏了，也心疼坏了，扑上去抱住了骆静语，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

骆静语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意，欢欢不是不高兴，她大概是太高兴了，真好，他没有白练，她是喜欢的，还说每天都听，听辈子。

他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背脊，占喜哭了好会儿后终于镇定下来，松开怀抱，拉起他的右手，枚女戒还在他手上，她吸吸鼻子，把自己的左手递给他。

骆静语垂着眼睫，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到占喜的无指上，她露齿而笑，也拿起盒子里的男戒帮他戴上。

两枚戒指，大小正好，在两个人的左手无指上泛着光芒。

占喜突然想到件事，抬头说：【个……房东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802……月底租期到了。】

“？”骆静语愣，打手语道，【交房租了吗？我帮你交。】

占喜差点吐血，心想这人的脑袋在想什么？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噘嘴，打了他下：“笨蛋！”

骆静语想了会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睁得大大的，抬手问：【欢欢，你愿意搬到我家，我起住吗？】

占喜脸红了，轻轻地点点头，又去摸他左手的戒指。

骆静语好高兴啊！虽然欢欢这两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住在1504，偶尔还是会下楼去睡，衣服也没有都搬上来。

802退租后，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搬上来了！她会住进他家，住进他的卧室，把衣服都摆进他的衣柜，每天他起起床，起入睡，起吃饭，起陪小猫玩耍。

他们会像对小夫妻样，真正地生活在起。

想到这儿，骆静语再也忍不住了，把抱起占喜，在宽敞的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嗬嗬嗬”地笑出声来。

占喜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好甜，可他没把她放下地，直接抱去床边，她放到了床上。

见他又急吼吼地压下来，占喜大喊：“不行！先洗澡！今天出好多汗呢！”

骆静语的动作停住了，眨巴着眼睛打手语问：【起洗？】

占喜羞涩地望着他。

他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起身，偏头在她左脸颊印下个吻，顺便在她耳边又说了遍：“欢欢，窝挨妮。”

他用的是她的母语。

而她，则让双手在空中翩翩而动，用他的母语回答：【骆静语，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