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你做梦了?”
睁开眼,看到莫君生就趴在我的跟前。我的鼻尖几乎与他的抵在一处。借着车窗外的灯光,我甚至可以看到映在他瞳孔里的,我那张惊恐无措的脸。
“吓到你了吗?我给孩子喂奶,发觉你有些不对,一看就是陷入了噩梦之中,这才将你叫醒的。”莫君生说着晃了晃手中已经快要空掉的奶瓶:“是梦到白天的那些事情了吗?”
我摸去额上渗出的冷汗,点了点头。
“我们到哪儿了?”
“服务区。”莫君生指了下身后:“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在这里休息?”
“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吃点东西。丁宁,你是刚刚生产过的产妇,这么奔波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服务区虽然条件差了些,可总比坐在车上强。”
莫君生刚刚说完,我的肚子就咕噜的响了起来。仔细想想,自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没吃什么东西。白天的时候,因为紧张,神经一直都是绷着的。如今,被梦里的那个声音一吓,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带着正常的生理机能也都随着被唤醒。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饿。
看了下时间,晚上的十一点二十一分。按照莫君生的行车速度,这个服务站距离洛城并不算远。服务区,总是热闹的,哪怕不是放假旅游的季节,这里也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餐厅还在营业,只是能够吃的东西,不太多。
莫君生给我点了份稀稠,又要了一张软糯的鸡蛋饼,满怀歉意的对我说着:“先凑合一下。”
我点点头:“没关系的,已经很好了。你知道吗?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小区里面,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奶奶还有大娘,大妈们。就像媳妇们没事儿的时候会聚在一起吐槽自己的婆婆,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吐糟自己的儿媳妇。我听到她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说儿媳妇矫情。”
“儿媳妇矫情?”莫君生指了指我面前的稀稠和饼:“儿媳妇矫情跟这些东西有关吗?”
“有关啊!”我端起碗喝了口稀粥:“给你说一个特别厉害的。那个时候,与现在不同,很多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有个婶婶,生孩子之前还在家里干活,觉得肚子疼,就回房间自己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用搁在床头的剪刀剪断了婴儿的脐带。用衣裳抱了,就那么搁在床上,自己下床去厨房给自己烙了一张饼吃。那个年代,经济普遍不怎么富裕,饼是杂粮饼,更没有鸡蛋。你说,比起这位婶婶来,像我这样的媳妇,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
莫君生摇摇头:“不能这么比的。若是这么比的话,生在战乱年代的孕妇们岂不是更惨。她们不仅要生孩子,还要逃命。”
“是这个道理。”我捧着粥,对莫君生笑了笑:“你不错,是个通情达理的丈夫。”
“我还有个优点。”莫君生回以一笑:“就是没有这样爱回忆苦难,并且要求儿媳妇跟自己一样去经受苦难的婆婆。”
“是,这也是你的优点。”
我低头喝粥,眼睛却落到那只晃动着的小手上。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婴儿那样。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晃动着自己的手和脚。
“想到名字了吗?”
“什么?”
“孩子的名字!你是他爸爸,你应该要给他起一个名字的。”
“你是他母亲,是生他的母亲,我觉得我应该将这个权利赋予给你。”
“我吗?”我皱着眉头想了下:“还是算了吧,起名这种事情,我并不擅长。”
“那就先起一个小名吧。”莫君生温和的笑着:“安安如何?作为父亲,我只希望他的一生都是平平安安的。”
“莫安安?”
“就叫安安,先不带那个莫字。”莫君生轻轻捏住孩子的小手:“我忽然发现,我的这个姓氏不怎么好。要不,孩子随你,姓丁吧。”
“那就先叫安安吧,至于是姓莫,还是姓丁,以后再商量。”
莫君生看着我,微笑,点头,然后轻轻地与孩子说这话。刚刚出生才一天的婴儿,居然也懂得咿咿呀呀的回应。
服务区是标准间,我自己一张床,莫君生则带着安安睡另外一张床。用莫君生的话说,我累了,我需要休息。反正安安现在喝奶粉,也用不着我这头母牛劳累。照顾安安的活儿,他来做就是。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和生产前一样,涨涨的,但却没有丝毫要下奶的意思。看着安安可爱的小脸蛋,我有些内疚,内疚身为母亲,却连亲自喂养他都做不到。
莫君生很快就将安安给哄睡了。他见我仍醒着,就走了过来,掀开棉被,躺在了我的身旁,然后轻轻搂过我,说:“是不是也要我哄你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