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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的气温一天凉过一天,一眨眼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粒,很快酝酿成了鹅毛般的飞絮,纷纷扬扬,地上、屋檐、草地、枝头很快铺开一层白色的棉絮。
秦让从韩绵那里搬出来后,在s市待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每天照旧上班,然后挨到晚十点,坐绕远路的公交车从韩绵小区门口路过。原本,他的想法很纯粹,只要远远看一看她停在楼下的车就可以了。
临近元旦,电台里为了忙跨年晚会,非常忙。
秦让不是每天都能看到韩绵的车了,但他照旧还是十点才回去。
今天他回到公司统一安排的寝室时,地上的雪已经积攒到了脚脖子那里了。
一楼台阶上的雪被人清扫过,并不厚,他踏过那些蓬松的雪粒上了楼。
寝室的门微合着,缭绕的烟雾在里面腾着。
秦让推门进去,正在打牌的同事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天天这么晚?摸黑做业绩?”
秦让从口袋里摸了支烟点上,笑了下:“我就不能摸黑约会去?”
“谁啊?隔壁办公室的妹子吗?”这小子因为生着一张妖孽众生的脸,整个公司的小姑娘都被他迷住了,隔三差五各种追求手段,其中也不乏姿色可以的,秦让全然没一点反应。
秦让抿了口烟,似笑非笑地说:“那不能告诉你。”
那同事嘁了一声,继续打牌。
墙上的钟还在走着,眨眼到了十一点。
有人起来推开了朝南的窗户,冷风很快灌了进来,有人骂了一句:“操,这雪下得没玩没了。”
秦让闻言,往外看了一眼——
所见之处皆白,路上的车子已经非常少了,夜空寂而安静,那橘色的灯光落在松软的雪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韩绵不知道回家了没有,这么大的雪,车子一定不好开。
很快有人来合上了窗户,说:“冻死了,暖气马上散光了。”
秦让收了视线,将手里的烟灭掉了。
屋里的电视开着,没人在看。
新闻频道已经开始重播了,s市的大雪会持续两三天,据悉截止晚上九点,s市内已经发生的14起雪天所致的交通事故。
秦让眉头皱了下。
他想到了韩绵,心里没来由慌了下。
她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思及此,他提了外套往外走。
有人忽然抬头问,“秦哥,还出去啊?”
“嗯。”
旁边的人眨眼笑得一脸猥琐,“出去找情妹妹?”他故意咬着后鼻音,拖腔怪调的。
秦让也不恼,点了下头。
那人还想说什么,大门已经从外面合上了。
雪已经到了小腿肚。
秦让走了一会儿,颇为艰难。
这个点大多数的公交系统都停运了,晚班车半个小时才有一班,也不能直接到达韩绵那里。他看了下导航,步行不过半小时。
秦少爷只思考一小会就决定走路过去。
雪天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吃过苦的秦少爷,走到韩绵家楼下时,早已出了一身汗。
韩绵的车停在了车位上,上面落了一小层雪,显然刚到家不久。
秦让松了口气,平安到家就好,他转了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保时捷车忽然滴地响了一声。
离他最近的那辆保时捷车是韩绵的。
他定在那里,往回看了眼。
这是要出去?
很快,韩绵从楼道里出来了,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格外好看,许久不见,非常想念。
秦让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她拉开车门上车。
她转亮了大灯,开了一会儿发现车轮有些打滑,索性又跳下车来。
不开车,便走路吧。
秦让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跟过去。
路上的雪很厚,每抬下步子都要陷进雪里一大截,松软而冰凉。
韩绵一直往前走,并没有回头。
秦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跟在后面,也不做丝毫的掩饰。
过了两个路口,她推门进了一家叫“夜泊”的酒吧。
细碎的音乐声从玻璃门里漏出来,秦让在她进去后一会儿,也跟着推门进去。
酒吧里的暖气开得很高,韩绵脱掉外套在长桌上坐下,朝里面的酒保要了几杯酒。
秦让坐在她身后的卡座里,细长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神色清冷。
很快有酒保来送了酒单,秦让随手点了一杯,继续看几步之外的韩绵。
他不记得她会喝酒,但她现在正在喝,一杯接一杯。
秦让的眉毛禁不住紧了紧。
正当他想站要不要起来去夺了她手里瓶子时,她忽然站起来,拎着瓶子起身寻了个稍微暗一些的卡座。
那个卡座就在他边上,离酒吧里表演的舞台稍稍有些远。
驻唱歌手唱的都是一些老歌,并没有什么人在听。
一曲结束,只有非常零散的几下掌声。
很快,歌声变成了萨克斯独奏……
萨克斯的声音低沉轻缓,又带着些撩人心弦的慵懒。
韩绵倒了杯酒,抬眉看了眼舞台上那唯一亮灯的地方,目光闪烁,宛如润水。
年龄大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总是容易扯起千万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