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粒星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初。
n市硬是一场雨没下,天气热得厉害,脚下的水泥地,每次到了下午都有好几十度。即便如此,高一的军训一点也没耽搁。
陆征是个特别严苛的教官,连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都不准他们去,初音他们每天都是在太阳下面硬晒,连着晒了十几天,胳膊上都退了好几层皮。
她每天唯一盼望的就是江星辰他们出来跑步,远远地看一眼那个高大的身影,她都觉得非常有劲儿。
人是需要有信仰的。
那个时候,初音觉得江星辰就是她的信仰。
可是昨天和今天,初音都没看到江星辰出来跑步。
高三七班领队也变成了秦让。
初音趁着午间休息,给江星辰发了消息,可是迟迟没有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初音越想越不安,她结束了当天的训练,匆匆收拾了东西,特意去了趟高三七班门口绕了一圈。他们班还没下课,数学老师的声音从窗户里一阵阵传出来。
初音很快发现,江星辰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竟然没来上学。
距离高考只有三天时间了,发生什么事了?
脑海里滑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她在长廊里待了十分钟,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铃声响了。
秦让出来,准备去打饭。
初音一下喊住了他,韩绵朝她笑了一瞬就走了,秦让见她走有点着急,急忙低头看了眼初音问:“有事?”
初音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问:“星辰哥没有来上学吗?”
秦让嗯了一声:“他请假了,在医院呢。”
初音一听在医院,心一下提了起来的,“那……他在哪个医院的?”
“二院,具体哪个病床我还真不知道。”韩绵已经走到长廊的尽头了,秦让的耐心用光了:“那没事了吧,初音妹妹?我先走了啊。”
初音隐约记得二院就在上次江星辰陪她骑过的路上。
她匆匆飞跑下楼找车。
起风了,很大的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卷得车棚西侧操场上的红旗哗哗作响。
那些干燥一点的银杏叶子卷飞了许多下来,操场东头最近新割过草,那些被割草机切碎的枝叶卷在风里,混着灰尘和细小的颗粒卷到了风中。
初音被那风吹得迷了眼,手使劲揉了一把,眼泪都给揉出来了。
她心里装着事,顾不得太多,上了车,出了学校大门,照着记忆里的路线猛骑。
天渐渐变得阴沉沉,乌云很快压了过来。
要下雨了,空气里满是土腥味。
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
和上次江星辰带她走的那次不一样,这一路上她遇到了无数红灯。
这种不祥的感觉,像块大石头压在心里。
她像个侦探一样在脑海里过那些细节,江星辰说他有害怕的事,又说他的车不能骑了,那个暑假前他忽然提前回去,难道是去的医院吗?
风雨在一瞬间来临,大风卷着白蒙蒙的水汽在马路上飞跑,大风卷着雨披影响视线,戴着雨披的人陆陆续续被交警拦了下来。
初音也被拦了下来:“小姑娘,天气特殊,戴雨披骑车危险,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
初音心里急,在那里僵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是江星辰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
只一秒,她就想到了答案——
她的江星辰什么时候被条条框框拘束过?
他是自由的星星,她也要做一只自由的飞鸟。
初音一把摘掉雨披,和那个交警说:“叔叔,我不戴雨披,我有急事。”
小姑娘脸上满是雨水,但眼神坚定异常,正好赶上绿灯,初音也不等他回复,猛地一踩脚下的踏板,飞快冲进了雨幕。
大雨滂沱。
雨水顺着头顶梧桐叶子往下淌,初音不得不隔一会儿就抹一把脸。
这条路初音只跟江星辰走过一次,具体的细节她记得也并不太清楚,一路骑到花山轮渡才发现走过了。
好在路边的书报亭里还有人,初音问了路往回骑。
到了二院,她脸上身上都是水。
为了不显得太狼狈,初音找了大垃圾桶,站在那边上挤了挤衣服和头发上的水。
初音从来不知道一所医院可以有这么大。
从某种程度上,甚至颠覆了初音对医院这个词的认知——这里每一栋楼都有几十层,每一层都是一座迷宫,里面这个科室、那个科室罗列了好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空调的制冷效果非常好,初音淋了雨,被那风吹得有些冷。
不过,她暂时顾不了这些,她得赶紧找江星辰。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门诊部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下班,带着红袖章的大妈陆陆续续引导着人流往急诊方向走。
初音又试着给江星辰拨了一次电话,这次终于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