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后脑勺被铳膛抵住。

闻成彬扣住她肩膀,把她拉过来,目光没落在闻晏身上,而是落在林宝绒身上,“你来换人。”

闻晏刚要说话,林宝绒道:“好。”

闻晏:“不行。”

林宝绒柔柔一笑,“他是强弩之末,没关系的。”

好一个强弩之末!

闻成彬冷笑。

林宝绒走到阁楼下,“开门。”

闻成彬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迟没有下令。

林宝绒摘下帷帽,露出美如西子的面容,“你看,你又不敢了。”

闻成彬久久凝睇她,而后,看向闻晏,“让自己的女人涉险,九叔好伎俩。”

闻晏没说话。

双方僵持。

林宝绒又往前走了几步,“放了我娘亲。”

一声娘亲,让尤氏羞愧,她的儿媳妇以自己来交换她了。

尤氏:“宝绒,你回去,阿彬不会伤害......”

“闭嘴!”闻成彬紧紧锁着林宝绒,将火铳指向她,“过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让林宝绒站到火铳的射程内。

林宝绒摇了摇头,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到最后,还是要伤害她。

他根本不懂爱。

林宝绒余光瞥见己方的人开始慢慢靠近阁楼。

她深吸口气,走到火铳的射程内。

闻成彬勾唇,既然她靠近了,尤氏在不在手上,就无所谓了。

他松开尤氏,“堂伯祖母,我替那个傻子谢谢你的养育之恩。”

说完,拎着尤氏的领子,把她抛了出去,是生是死,他并不在乎。

被抛出去的那一刻,尤氏眼底溢出泪水。

他不是阿彬,也不是曾经的闻成彬,他是疯子,毫无人性而言。

闻晏猛地冲过去,想要接住母亲,其余人也上前帮忙。

“呃!”

几声闷哼。

周凉等人接住了尤氏。

闻成彬一看闻晏进了射程内,立马将铳口指向他。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

闻晏捂住了胸口,随即拿开,他穿着皇帝赏赐的金丝软甲,没有受伤。

而闻成彬捂手了右手手腕,血流不止。

火铳掉在脚边,他弯腰捡起,随即,阁楼的门被人大力踹开,楼下响起兵刃声,接近着,旋梯口传来脚步声。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用抢指着自己的侧额。

尤氏慌了,扯着闻晏衣袖,“快阻止他!”

闻晏厉声:“您还看不清他么!”

尤氏大哭,“他是阿彬啊!”

闻晏心里也不舒服,举起火铳,砰一声,打在半空中。

阁楼里的将士停下脚步。

闻成彬都不知,自己要不要感谢阿彬了。

他走到窗前,凝着站在闻晏身边的林宝绒,痴痴念着:“绒绒。”

似乎,他把柔情只给了她,对其他人,除了狠,唯有冷漠。

林宝绒看着他,忽然开口:“闻成彬,我给你跳支舞吧。”

“......”

林宝绒平静道:“为你送行,自此,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好吗?”

闻成彬明白她的意思,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身。

他笑的眼眶发红,“得卿一舞,也算慰籍。”

林宝绒转眸,对上闻晏的视线,“放心。”

随即,她走进了阁楼,将士们主动让开了道。

林宝绒来到二楼,指指一旁的古筝,“放下火铳吧,过来抚琴。”

闻成彬犹豫。

林宝绒:“无琴曲,也可。”

她上前一步,朝上抛出水袖,伴随着一股冷香扑鼻。

闻成彬静静看着,漆黑的眼仁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一舞初歇,闻成彬笑了,头有些晕,眼泪从眼尾落下,大颗大颗低落在破旧的地面上。

“绒绒,你总是让我很无奈,还有...抱歉,曾经伤了你。”

她如阳光,倾洒在他阴暗的心房。

谁又不渴望阳光雨露呢。

可前世,他终究成了遮阳的乌云。

闻成彬似乎要扣动扳机,凝着她,“欠你的债,今儿一并还了吧。”

砰!

火铳的一声巨响,他像断了线的纸鸢,后仰着坠出窗外。

林宝绒冲过去,向外看,看他坠下阁楼。

亦如当年,他看着她坠下挑廊。

闻晏握着火铳,目光晦涩不明。

刚刚的巨响,是闻晏手里火铳发出的。

在扣动扳机时,闻晏比闻成彬快了一步,打在闻成彬的肩胛骨上。

闻成彬没有死,成了离魂之人,亦如前世的林宝绒。

尤氏心力交瘁,不久后,随丈夫回了老家休养。

一切尘埃落定,很多事不易重提,就随风散去吧。

尤氏离开时,叮嘱林宝绒注意保暖,等怀了子嗣,她再过来。

闻晏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搂住妻子,“在想什么?”

林宝绒叹道:“娘对我,好像不一样了。”

闻晏:“日子还长,一切都会好的。”

“嗯。”

阳光熹微,拉长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他们拥着彼此,相视一笑。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