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沉默着接过来,朝被吊起双腕的男人狠狠挥下去。
力道控制得刚好,维诺的背上狠狠犁开一道视觉冲击力十足的伤口,却并不足以伤到筋骨内脏。
马鞭卷起凌厉的风声,血色沉默着洇开。
现在只需要维诺找个时机顺势晕过去,他就能以还要问出更多情报为由,叫人把对方带去治疗,再不小心泄露机密叫起义军趁机劫个狱。
然后把这颗烫手大山芋能甩多远甩多远。
“他什么也没有说,元帅。”
下属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俯身答话:“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打算对他施用更残酷的刑罚,直到问出能够让您满意的东西为止。”
“用不着下手那么重,他比你想的还要重要得多。”
苏时随意摆手,语气意味深长地稍沉下来:“我们有太多东西要从他身上挖出来,要是打坏了就麻烦了……”
话音还没落,铁链陡然一沉,维诺就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
配合得还真是默契。
原本准备好的台词没了用武之地,苏时背手转身,中尉立刻意会。绕着维诺检查一圈,上前一步适时打破了静默。
“元帅,他身上似乎有很重的旧伤,如果要继续拷问,恐怕要先进行一些治疗才行。”
虽然清楚对方说得是事实,毕竟功劳就摆在眼前,下属仍不甘心:“元帅!其实我们也可以给他注射清醒药剂,药剂的实效可以坚持三天——”
“还是先治疗吧,再怎么也是位殿下,总要给皇室点面子。”
苏时淡声开口,话尾的清冷森寒叫下属本能噤声,连忙立正应下,找人来将维诺送去了医疗室。
身上的伤是真的,晕过去也是真的。维诺被人推到医疗室,旧伤新创终于一并得到了完善的治疗。
暂时摆脱了阴冷的囚室和残酷的拷打,反差鲜明的舒适温暖叫他都不由得隐隐放松。
平静地躺在诊台上,维诺的脑海里却依然回想着那时匆匆瞥见的目光。
那双眼睛被高傲淡漠的表象冰封得很完美,却依然在刚进门的那一刻,闪过了一丝叫他不得不在意的光芒。
那是很近于安心,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欣慰的——某种极温暖的光芒。
烫得他胸口隐隐发涩。
……
“大哥,别再看了,我不想看了!”
林璟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用力攥住了林封的手腕,胸口急促起伏,眼泪仓皇地落下来:“大哥,瑾初,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一定改……”
“你还想叫瑾初怎么救你,再叫他发个声明吗?”
林封心里一片寒凉,沉声喝问了一句,目光复杂地落在一旁的青年身上。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是这两个孩子背着自己商量的结果,却没想到穆瑾初在承认之前,居然也是彻彻底底的全不知情。
当着无数的记者,不得不去咬着牙承认一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甚至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他忽然明白了瑾初为什么会这样封闭自己,任谁经历了这种事,都很难再从那一刻留下的伤害里走出来,更不要说重新去相信别人。
连旁观者都会怀疑是不是公司的手段,穆瑾初又会怎么想?
身旁的青年静静坐着,目光没有落在电脑上,也没有被林璟的哭泣哀求吸引过去,只是怔怔凝在虚空,眼里是一片无措的茫然。
林封的胸口忽然闷得喘不上气。
“瑾初,不要再想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件事你不需要再有任何参与,明白吗?”
抚了抚身旁的青年绷得死紧的背脊,林封转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弟弟,极轻地叹了口气。
“小璟,你自己去发声明,原原本本地承认是怎么一回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如果等着被扒出来,不光是你,连公司都可能会受到极恶劣的影响……”
“不,不,我不能,我不能说!”
脑海里紧绷着的一根弦忽然断裂,即将面临的无数谴责鄙夷,叫他寝食难安的威胁,一步错步步错,他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强烈的恐惧终于冲破仅存的理智,林璟恍惚着抬起头,迎上大哥眼里冷淡的失望,忽然踉跄起身,慌不择路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助理立刻跟着追出去,林封正要起身,却又想起还坐在一旁的穆瑾初,目光逐渐软化下来,浸润过暗淡柔和的歉意。
“对不起,大哥应该早回来的。”
将那个近乎冰冷的身体揽进怀里,林封慢慢抚着他的脊背,直到怀里绷紧的身体像是感觉到了周围的温暖,渐渐放松下来,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他究竟一个人承担了多少,自己居然直到一切伤害都已造成的时候,才想起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明明是个这么乖,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
“你累了,大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局面连主角自己都没有办法应对,苏时一时更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借着林封搀扶的力道撑起身。
走廊里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助理急切的喊声。
两人凝神听了听,脸色一齐微变。苏时挣扎着站稳,用力推了林封一把:“大哥,我没事,快去看林璟。”
林封点点头快步出门,苏时深吸口气,也给自己添了一支止痛剂,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阳台上,林璟正坐在栏杆边缘,脸色依然惨白,眼眶却已经一片通红。
助理和保镖僵持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去,却也不敢稍有放松。
“像什么样子,快给我下来!”
观景阳台没有护栏,林封目光一沉快步上前,厉声呵斥了一句。
“大哥,我做错了很多事,我认错。”
林璟只是摇着头,脸上显出些失魂落魄的恍惚笑容:“瑾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