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人三(庄迭及时按住他的嘴)

凌溯配合着压下肩膀,让小卷毛能更轻松地抬手揉得到自己头发。

“但我知道我其实没有。”凌溯说,“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在去执行那次突发任务之前,我违反规定,偷跑出去看了场电影。”

凌溯被改造成了一把手术刀,在没有“茧”提供支持时,他就是拓荒者们执行任务的最后一道保障。

这把手术刀要始终保持锋利,就必须不能拥有任何感情。

“那是场临时性的突发紧急任务,我没想到那个时候会有任务,否则我是不会出去的。”

凌溯停顿了片刻,才又说下去:“如果我没出去,我就能把那场梦直接裁开,把他救出来……”

外界的新刺激很容易让潜意识中的暗示松动,而任何一丝感情的波动,都会在潜意识世界中成为影响行动的隐患。

那一次再微小不过的、试图对老师做出反抗的尝试,让尚且年轻的凌溯接受到了最直接的教训——因为他的任性,一个拓荒者永远留在了梦里。

“凌队长。”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虽然我没太听懂,但如果严巡有你一半的责任心,他现在可能就要被自己没帮得上的来访者压垮了。”

庄迭飞快跳回地面。

他下意识伸出手护住了凌溯,回过身循声看去,随即就看到了挂在树上的催眠师:“……”

“柳兄,我还以为你在上面看风景。”

凌溯似乎并不意外,扶着额头,沉吟着打量他:“你是完全挂在上面了吗?”

“对,我从那个房间里鬼哭狼嚎着冲出去,等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变成这种局面了。”

催眠师友好地挥了挥手:“体感时间的话,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吧……能搭把手吗?”

凌溯站起身,和庄迭一起走过去,把催眠师从那颗枝繁叶茂的树上弄了下来。

“多谢。”催眠师整理好身上的病号服,又看了看凌溯和庄迭的衣服,“你们也是来这儿住院的?”

凌溯轻轻扬了下眉:“什么?”

他同庄迭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视线,后者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睛,单手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身后的自由活动场地。

那里其实还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正在活动,有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晒太阳,有人机械地不断绕圈,也有几个凑在一起的,正在玩着接抛球的游戏。

凌溯松开手,看着小卷毛过去搜集资料:“这是什么地方?”

他不打算放任自己想这些,正准备给自己找点有关小卷毛的记忆循环播放一段,却忽然隐约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严巡在收拾房间,就没出来放风。”催眠师解释道,“他的症状比我严重……他好像忘了我们已经成功从他的梦里出来了,坚持认为我们还在他的梦域里。”

“欧阳会长找过你们?”催眠师已经彻底察觉出不对劲,“都说了什么?”

他们刚一起解决了严巡的梦域——因为在那场梦域里被折腾得不轻,所以催眠师就和严巡来了这里疗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熟人。

而现在,他已经回到了一间病房里,时间似乎也跳过一大段,直接来到了晚上。

凌溯摇了摇头:“不知道。”

被小卷毛领出大楼,在那棵树下遇到催眠师后,他们在自由活动的场地边上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他就没有了任何印象。

催眠师记得凌溯和庄迭。

凌溯至少还记得入梦前的一部分内容,庄迭的记忆终点是电影院,而催眠师和严巡忘记的则要更多。

他选择冒险进入这颗梦茧,一是为了还个人情,把困在里面的催眠师和严巡弄出去,二是为了摸索出正确的破茧方法,提前为自己某一天可能出现的失控做准备。

“在‘梦茧’里是没有睡眠的,只能一直这样等到天亮。”

“每隔五分钟尝试三次,不过效果不怎么样。”

顺着这条思路推测,在那个房间里,他被修改的那部分有关欧阳桓的记忆,也不全然就是为了对他进行干扰和误导……

凌溯其实也有点拿不准自己将来会不会疯掉……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凌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严会长走到床边:“你知道的,我可以修改你的体感,让这段时间在你的感觉中变得无限长……”

凌溯还在整理思路,忽然察觉到视线被一片白光占据,心下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