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完(让我定期给你胸口的花浇水)

z1还以为对方也是任务者,听到他提起码头,就和对方谈起了自己刚探索完的濒死梦域,还提到了“茧”准备对其进行封锁,把这场梦转移到潜意识的深处……

……

“我们去车站。”

庄迭在整理好的轨迹里找了找,摘下一串被浓雾笼罩的雨滴。

他们四周的环境迅速变换,无数闪烁着的轨迹雨也悄然隐去,等到一切彻底稳定时,竟然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被浓雾笼罩的站台。

潮水退去,三人脚下的孤岛也变成了地面。

直到这时候,z1才意识到他们站着的位置竟然和最初进入任务时一模一样,而他再度出现在了轨道的对面。

“这片梦域的任务人数是四个人,恰好是骗子的人数,而你们按照‘茧’探索出的那条路线,又契合了四个骗子的行动轨迹。”

庄迭说道:“所以,在回到这场梦的时候,你被梦识别成了轨迹中已有的角色。”

“如果是正常的任务者,应该站在我们这一侧,并且在进入梦域时就获得一张车票。”

庄迭看着他:“你很可能不是被‘茧’送回来的。”

z1现在也隐约想起来了:“对!我好像是被人用霰|弹枪托砸晕了,然后拖到了一艘船上,一路飘进了任务……”

他抬手在脑后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个拳头大的包。

催眠师帮他扒开头发检查了一下,看着依然肿得发亮的淤血,心情有点复杂:“该怎么说呢?不愧是海盗和一级任务者吗……”

“还是有点疼的,但我以为是因为用脑过度,就没多警惕。”

z1揉了揉后脑勺:“我懂了,那辆电车之所以不肯拉我,是因为我无意中领了其中一个骗子的角色……很可能就是艾克特的轨迹线。”

他还记得自己第二次去码头时,被货行老板拎起来、差一点扔进废船坞里去喂鱼的经历——在艾克特的回忆中,这一段也同样存在,也同样是设定好的“轨迹”。

“那用电锯吓唬酒馆老板、给打手剃头呢?”

催眠师忍不住追问:“这些也是设定好的轨迹吗?当时应该还没有这种东西……”

“这些就是另一种情况了。”z1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庄先生就是那时候开始怀疑,梦主的意识依然在这场梦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庄迭。

能对不属于当时那个年代的东西做出反应,也就意味着这场梦还保留着“思考”的能力。

见多识广的少年骗子藏在梦里,被突然出现的厉害玩意儿吓了一跳,但还是凭借本能的思考,模拟出了新的轨迹。

因为这种新的意外刺激,沉睡已久的意识开始解冻苏醒,所以才有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和认知海啸。

“还真是把自己解离得干干净净……”

z1沉默了半晌,走向被庄迭领着的幽灵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完全没有梦主的样子,自己的轨迹被别人领了都没关系吗?”

“他大概很期待有人能做得比自己好吧。”

催眠师轻声回答:“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和伊文其实都已经做到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那是两个连身形都还很单薄稚嫩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像他们躺在草丛中、枕着手臂期望的那样,长成优雅的绅士和温和的画家,结伴坐着火车去所有地方旅行。

z1没有开口,只是没能忍住抬起手,揉了揉那个幽灵的头顶。

接触到那个少年身形的幽灵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巨力骤然让z1变了脸色。

仿佛漫无边际的冰冷窒息感,瞬间无声无息地淹没了z1。

他像是忽然被限制住了全部行动,全身的力气都骤然消失了,有什么拖着他不断向下沉。

催眠师最先发现了异样,惊慌抬头:“凌队!”

“没关系,长一长记性不是坏事。”

凌溯现场教学,拍了拍z1的肩:“记住了吗?这才是真正的认知侵入。”

z1:“……”

“闭上眼睛。”凌溯说。

伊文出了什么事?他记不清了,有人搞乱了他的脑子,所有轨迹都乱成了一团,面前有无数条铁轨延伸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伊文也没有消失,这不是他的梦,他们就在离岸不远的海水里。

这里没有轨道,也没有车,只有蔚蓝的海水,它们蓝得就像伊文的眼睛……

那个世界上最笨的骗子,还以为从没泄露过自己的心意。

“伊文?”

他毫不耽搁,抬腿把依然没有恢复行动能力的z1踹向催眠师。手术刀落在掌心,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z1一动都不能动,连眼睛也被迫只能一直睁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总是注视着艾克特。

伊文结结实实呛了口海水:“艾克特,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你的绅士风度让你扔去哪儿了……”

他端详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艾克特,那些鲜亮的颜色被海水浸泡得褪去了一点,又露出了那种浓厚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没办法彻底消散干净的,冰冷的乳白色雾气。

他整整一个世纪都没敢合眼,也困得不行,必须回去舒舒服服躺上一会儿了。

他原本还打算和艾克特计划一下,尽快去拜访纸上说的“向日葵花田的主人”,弄清楚怎么能让花开的更好……但现在先让计划靠边站吧。

那支画笔完全不需要被入梦者控制,它熟练地、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描绘着艾克特的每个细节。

艾克特有些错愕,又惊又疑地睁开眼睛。

“别提那些事了——对了,不如我给你讲讲我把你的码头建成了什么样?”

他握住伊文的手臂,兴奋地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却又在察觉到伊文的动作时,迟疑着停下了话头。

庄迭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币,他们所有人都上了车,只有幽灵依然被拒绝在了电车外。

凌溯轻叹了口气,左手封住了z1的视线,右手似乎是用了某种寸劲朝他胸口倏地一推,就将z1彻底推出了属于艾克特的轨迹。

伊文划着一艘小木船,从已经不算遥远的岸边过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攥着帽子,不顾一切地拔腿追着电车跑起来。

伊文话头一滞,飞快打断道:“管这个干什么?你见到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戳得那么远跟我说话吗?”

“好了,省省力气。”伊文抱住艾克特,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上面还写了别的……是对面那些来客的留言。”

这是伊文的帽子,他一定没认错——可伊文明明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天爷,伊文在车上,他还在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伊文抬手去抹他脸上的那些眼泪。

幽灵被一顶扔出来的软毡帽砸在了脸上。

艾克特对这种状态很熟悉,沉稳的天才画家只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蛮横不讲理,显出一点家传的海盗本色。

那种滋味儿的确很难熬,难熬到他几乎怀疑自己冻在原地几千年、几万年了……可那毕竟是不可能的。

鬼才管这种事!

伊文气喘吁吁地追上艾克特,把自己找了一个世纪的小骗子扑倒在沙滩上,扯下领结,结结实实地把两个人的手绑在了一块儿。

“我终于梦见你了。”艾克特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叫他,“伊文。”

他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狂奔,咧开嘴一边笑着一边放声高喊,用力朝车窗里的人晃着胳膊。偶尔被脚下碍事的石头绊倒,又飞快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这些铁轨都通向什么地方?这辆电车会开到哪儿去?

“才没有,你的鼻涕可不能被海水藏起来!”

还没等他在这场最棒的梦里彻底睡去,艾克特的头发就被毫不客气地用力拽住,拉扯头皮的疼痛瞬间把他的心神又强行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