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上级的命令,一边是深爱的爱人,帕特里斯最终还是选择了贝斯,他将这一命令告诉贝斯,并且决定帮他逃跑。

两人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避开巡逻的士兵,在冰天雪地里足足跑了两天两夜,才总算逃离了军队驻扎的地方。

两人逃到一处小村庄隐居下来,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地方发展,可是长时间在极冷的雪地里逃命,再加上缺少粮食和御寒的衣物,原本就瘦弱的贝斯元气大伤,在刚刚安顿下来后,贝斯就倒下了。

贝斯卧病在床的日子里,帕特里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一个破落的音乐家手里买到了一把半新不旧的小提琴。

自那之后,贝斯只要精神一好,就会拉小提琴给帕特里斯听,那段时间是帕特里斯过的最幸福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贝斯终究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贝斯走了,留给帕特里斯的只有一首还未谱完的曲子。

帕特里斯埋葬了贝斯,带着那首未谱写完的曲子和那把小提琴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将自己完全的投入到了小提琴的学习和谱曲中。

终于,在帕特里斯三十六岁那年,将那首贝斯谱了一半的曲子谱完,并将其命名为《贝斯狂想曲》,凭借着这首曲子在当时的小提琴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曲扬名。

但是帕特里斯在此时,却选择了饮弹自尽,留下的遗书上只有一句话:春天来了,我却要走了。

由于首曲子感情过于浓烈与沉重,演奏难度上更是远超当时的最难炫技曲谱,被称为世界最难的神级小提琴曲谱。

当今世界上能够将这首曲子完整演奏下来的本身就已屈指可数,更别说还要融入感情与之产生共鸣,能将两者合二为一的更是只有三个人。

第一声响起,仿佛置身之地已经斗转星移,世界一片茫白,脚下踩着的是冰雪,远远一望,千里流素。

在江游的手指下,寒风歇斯底里的呼啸着,宛若有人徒步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天雪地里。

琴声缓慢而低沉,如同水中的冰块在碰撞,流淌在整个大厅中,台下的观众们滞下动作,暂停了思绪,他们的所有的想法都跟随着琴声卷入那片荒芜里。

那旋律越来越无助,越来越绝望,仿佛孤身而行的那个人再也无法支撑,冰雪已经将他掩埋,希望逐渐泯灭,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沉寂。

小提琴的余音伶仃得快要消失不见,宛若一切都被埋葬,呼吸声在鼻间弥留,几乎就要散去的那刻,空灵的琴声陡然一变!

像是毁灭之时最后的疯狂,江游拨弦的左手到了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台下的观众们顿时背脊发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小提琴在尖叫,绝望疯癫而高昂的尖叫声,如同地狱里的魔鬼一般,刺激着人们的每一次心跳。

到了顶点时,江游的手一顿,那琴声骤然一停,观众的心脏仿佛才重新胸腔里。

他睁开眼眸,望着台下,重绽的旋律才响起,每一声隔了数秒,直到渐渐和缓,徐徐流淌而出。

在那短暂的停顿里,冰雪消融,游鱼重现,甚至触手的海水都是温暖的,希望在水底再度被唤醒,在一切萌动时,演奏结束。

江游站在台上,长时间快速的拨动琴弦使他的手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着,他的思绪还沉浸在曲子里,久久不能平静。

台下的观众在短暂的安静后,如雷般的掌声响彻整个音乐大厅,几个评委更是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失态的拍手鼓着掌。

祁牧的目光紧紧地盯在灯光下那个耀眼的青年身上,久久无法挪开视线,这个人,这么耀眼夺目的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观众席角落,魏可然一脸怨毒的盯着台上,眼神像是猝了毒一样紧紧地锁在江游的身上,而坐在他旁边的祁锦桓看向舞台的眼神写满了痴迷和兴奋,在不经意间回头时,看到了魏可然的目光,心下了然的同时也有些不耐和厌恶。

“音乐学院那边,我已经找人帮你写了推荐信,一个月后就是面试和笔

试,至于究竟能不能进去,还要看你自己有几分能耐了。”说完,起身再也不看魏可然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被祁锦桓嘲讽不屑的话说的心下一凉,魏可然独自一人坐在原地,看向舞台上鞠躬致谢的青年,眼里的怨毒更甚。

再给他一点时间,只要能够进入音乐学院,他就会让唐西看看,他能做到的东西,他魏可然一样可以,甚至还会比唐西做得更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唐西突然性情大变,比上辈子难对付了很多,可是,只要他能够顺利的进入音乐学院,那么他就一定会彻底的翻盘,祁锦桓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到时候,唐西永远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这么想着,魏可然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就连被独自留下的那点怨气都消失不见。

“杀了侯德亮,然后呢?”江游并不意外侯志远的回答,也没有急于出言反对,只是淡淡的问着,像是在聊的不是杀人而是闲聊小事一般,语气非常平静。

侯家兄弟显然都被这个问题砸的有些懵,是啊,杀了侯德亮,然后呢?

侯志刚咬了咬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就去自首,我们不会像侯德亮那个人渣,躲躲藏藏只为苟且偷生!我们从来都不怕死!”

听了侯志刚的话,江游不怒反笑,他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侯志刚身后,对着侯志刚的后脑勺就是猛地一巴掌,把侯志刚打的踉跄好几步。接着又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侯志远,后者非常自觉的站好,为了方便挨打还贴心的低下了头。

“还挺有眼色的。”江游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那是,我……”讨好的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又是一巴掌下去,疼的侯志远龇牙咧嘴。

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江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有几分冷意:“你以为这样做就算是为你奶奶报了仇吗?为了个人渣搭上你们的整个人生,甚至是两条命,你们还觉得自己挺爷们?简直愚蠢至极!”

侯家兄弟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辩驳,最后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平心而论,他们难道不知道为了这么个人渣搭上自己一辈子、甚至是整条命不值吗?他们当然知道,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