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越看越不对劲,戴出来找了一家表行,确定是绿水鬼,真货。沈欲当时就傻眼了,自己不仅带跑了一个孩子,还偷了小乔一只真表。
“沈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出来颜色”乔佚再一次把住他的肩。
沈欲绷着嘴角,摸那只表。知道那只手表是绿水鬼之后,有一段日子沈欲过得惴惴不安。他怕小乔报警,只要报了警,自己就是拐卖儿童、入室盗窃。一只绿水鬼的价格足以把他送进监狱。
可是没有,没有动静,自己和悟空的平静生活建立在另一个人不追究的条件上。他把钢表戴在腕子上,打拳也不摘,表带在格斗过程中误伤自己,腕口都是划痕。
但他不舍得摘。小乔很喜欢这只表,可是被他偷走了。
后来又被仇家抢走。沈欲爱不释手地摸那只表,曾经那一只的表面被他用出一道划痕,怎么这只也有一道
不对。沈欲把钢表带翻过来,表带内侧还有一处裂纹。这是自己戴过的那一只表没丢,是小乔抢走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看不出来”乔佚撑起胳膊,用自己的身体和墙夹着他。
沈欲不说话,喉结上下滑动。
“你是不是”乔佚终于说了,比沈欲还沙哑,“色盲”
沈欲捏着那只表,点头之前,先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
“对不起。”他更沙哑,“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乔佚使劲地说,“沈欲,你不要告诉我就因为这个跑的”
沈欲飘飘忽忽地看着他,尽量减少眨眼频率。小乔一动不动,他搓了搓冰凉的掌心,看着楼梯口最后那点光微弱地暗下去。
光线一暗,夜行视力的优势极为突出,小乔的五官线条立马利落地显现出来,英俊又狂妄,还有发怒边缘的凶气。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长大了还会咬人呢沈欲不明白了,只是周围浮起来的黑白灰提醒他,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他只适应黑,不适应光,永远躲着光走。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乔佚压住嗓子,郑重其事又像警告。
换成沈欲专注地盯着他看,艰难地动动嘴。“乔佚,我是全色盲,没敢告诉过你。我分不出来颜色,只能看清楚黑的地方”
“你闭嘴”
“好,我闭嘴。”沈欲闭上了嘴。
乔佚捏着沈欲的肩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楼洞里没有光,他什么都看不见,正因为看不见了,他才静下心来想到了以前。
沈欲从来没说过什么颜色,都是自己告诉他的。一起洗头发的时候,自己告诉他头发染了金色。追到北京之后,自己告诉他眼睛也是金的。
还有那一柜子灰色的衣服,沈欲经常上下身穿同一个颜色。乔佚以为他是不讲究,原来他是分不出来。
“你不喜欢花,也是因为这个”乔佚问,站在比沈欲低一节的台阶上。
沈欲却把黑暗里的一切看出清晰轮廓。“是,我看不出来。我看红色就像看深灰,所以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
“你看不出来。”乔佚重复,用了一个陈述句。
“看不出来,什么都看不出来。”沈欲回答。他站得高一些,刚好可以扫到小乔的头顶。这个男孩长大了,一不留神就长过了自己。
分开这几年还长高了,抓自己的手又那么用力,读完了大学头发也长了。正当沈欲以为他要质问的时候,面前的身体强势地挪动了几厘米,却和从前一样,弯着脖子埋进了自己的胸前。
黑暗中,一声长长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