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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淮单膝跪在地板上,侧耳去倾听她腹部的动静,能听见宝宝在翻身,肚子也有轻微的反应。

薄幸月抬眼,看着侧耳倾听的季云淮。

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她依稀能看见他眉宇湛湛,干净如蔚蓝的天空。

在怀孕的这段时间里,受体内激素水平的影响,她的情绪陷入了反反复复的折磨里。

但季云淮一直很照顾她的情绪,相当于哄两个人。

薄幸月心里过意不去,吭声时,嗓音不自觉带着几分轻颤。

“季云淮,万一我产后没有恢复得很好,变老了、变丑了、身材走样了,你会不会——”

后面的“嫌弃我”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给堵回去了。

“不会。”

他眉心皱起,深深看着她,语气严肃:“我不是说过吗,要变老也是一起变老,你变成老太太,我也就成小老头了。”

听见他这番话,心底的那根弦更像是被触及到,难以自控地轻颤着。

怀孕这几个月以来,季云淮心里清楚。

薄幸月没少受罪,他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有没有孩子并不是首位。

薄幸月才是他的首位。

有了孩子,就意味着要分走一部分的爱。

可是现在,慢慢的,他欣然接受小生命的存在,渴望宝宝的降临,让他们成为命运相系的一家人。

薄幸月跟他十指相扣,眼神清澈,有太多太多的情绪难以言之于口。

她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知道啦,你要是小老头也是最帅的老头子。”

而漫长的岁月里,有人陪着身边能一起变老真的是一件幸事。

预计产期前几天,薄幸月在家就更小心了。

季云淮在前些天刚接手了一个棘手的任务,归期未定。

临走前,她知晓他心底的担忧与不舍,用尽全力安慰说:“不用担心的,我跟宝宝一起等你回来,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知道了吗?”

一家三口,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成为他所有的牵挂了。

国庆假期里,大街小巷都插满了国旗,秋高气爽,鲜红飘扬。

张姨给她做完晚饭,就去了趟超市买生活用品。

薄幸月刚百无聊赖地看着电影,肚子就开始传来难耐的胀痛,看来是宝宝迫不及待要跟他们见面了。

她忍着疼痛,艰难地拿手机打电话:“张姨,我好像要生了——”

一路驱车去医院,时间上已然耽搁不起。

毕竟她羊水破了,浑身是汗。

被推到手术室门口时,薄幸月闭着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心跳快得要溢出来。

与此同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檀木香传来,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季云淮大口喘着气,黢黑的眼睛里满是怜惜:“季太太,我来晚了。”

薄幸月摇头,气色很淡,忍住哽咽道:“不晚的。”

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只是他从未舍不得让她失望。

季云淮清冷的眉眼溢出薄红,言辞恳切:“这一回,我等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

他让她提心吊胆那么多次,等了那么长时间。

也该轮到他等她一回的。

手术室外,冷白的灯光照耀在男人如刀刻的脸庞上。

季云淮的一颗心起起伏伏,戒烟这么久,头一回觉得那种想靠着烟蒂缓解紧张的瘾消退不了。

他垂眸,沉冷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挺直的肩背略微弯下,双手紧握成拳。

很颓郁的一个姿势。

眼底的淡青色则彰显着十足的疲惫。

这一瞬间,他在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只为求她平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跳转,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像划破暗夜的第一束光。

医生从产房走出来,环顾一圈:“谁是薄幸月的家属?”

季云淮的眼眸里蕴着红血丝,起身说:“我。”

医生的脸上满是笑意,恭贺道:“恭喜恭喜,是个小王子,六斤四两。”

他立刻追问:“大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补充:“大人小孩儿都平安。”

季云淮喉头滚动,有一瞬间的头脑发懵。

还有点儿像行在云端里。

他真的当爸爸了,这个家庭真的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薄幸月躺在病床上,额间全是汗,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累极了。

当她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季云淮。

梦里永远淡漠的少年,此刻满腔柔情,动作中充斥着笨拙的无措。

他用袖子擦干她的泪痕,落唇在白皙的眼皮上:“季太太,谢谢你,辛苦了。”

薄幸月被头顶的灯光刺得垂眼,用气声说:“这些天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亦然觉着一切倘若梦境,蹭着她嫩白的手,唇边的笑意就没消下去过。

两人相视一笑,神情里透露着万千动容。

薄幸月心中松懈下来,关心道:“宝宝呢?”

护士把小王子给抱过来了,说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皱巴巴的,张着嘴啼哭得嘹亮。

刚生下来的宝宝都这样,养养就好看了,也不知道五官张开后,哪一处像她,哪一处更像季云淮。

光是想想,就够让人期待了。

季云淮微微颔首,郑重其事地说:“小子,爸爸妈妈很爱你,这个世界也很爱你。”

总有一天,他们的宝宝会长大。

希望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之后,小王子的名字就正式定了下来。

取名为季归越。

寓意很简单,她是他的归途。

为了好记,崽崽的小名叫小树苗,希望他能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终有一天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他们的未来,相爱一生,尚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