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一愣,知道槐花听进去了她之前在长孙纤云面前,信口说出来的那个“想帮忙”的诉求,这是借此机会,在给她递台阶儿呢。
兰花葬的事情一了,她救人之功足以让她在军医之中立足。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陆孟有些犹豫,她真得能行吗?她和系统都是半吊子……可别没能救人再误了人命。
槐花似是看出了陆孟的迟疑,说道:“公子放心,槐花定然全力辅助公子。”
陆孟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火光之中,与远处晦暗的天际相连的城墙,那是乌岭国的南面边关,是她的姐姐和姐夫守护多年的防线。
陆孟开口道:“走!”
刚来的时候,陆孟确实想要在这里混吃等死。
但是军中的气氛到底和别处是不同的,在这种每日晨起悠远的训练声入梦的环境之中,人很难安心地躺下去。
军中无闲人。
而且她确实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看看病,还是系统扫描,又不累……还有槐花辅助把关,问题不大。
至少不让别人觉得她拉扯了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的后腿。
而且她是个编外人员,不忙的时候她没必要出全勤……
陆孟热血一上头,就跟着槐花去制药了。
系统心里苦。
制药的过程冗长而疲累,陆孟也做不了什么关键的步骤,她虽然热血上头就来了,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她能干的就只是一些杂活。
唯一算是能行的就是扫描人体,她不去沾边她不懂的,最后她用两个板子扣在一起搓药丸子。
从夜幕一直搓到了天亮,陆孟的两个胳膊都已经废了。
陆孟自从穿越以来,就没干过这么多活儿。清早上连饭都没吃,就回去补觉了。
解药还没制完,槐花还在熬着,但是陆孟把搓药丸子的活儿抓了壮丁——让师修远干。
经过昨晚上,师修远对陆孟心中的不满都变得没着没落,下意识就听话了。
看不起的小白脸,不光救了他的命,还一夜之间救了许多人的命。且他也不是个废物,而是个正儿八经有能耐的医师。
关键的时候又眼疾手快心中有数,这样的小白脸……不,他以后不能叫他小白脸了。
那叫……小鸟兄?
于是也一夜没睡一直在站岗的他,因为陆孟说了一句:“你帮我,我去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要困死了。”
然后他就在这里嘿咻嘿咻地搓起了药丸子……还要负责装瓶子。
第二天正午,重光镇那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封北意在连夜审问那些卖水果的南郦国奸细。
而长孙纤云的人负责来回运送解药。
长孙纤云暂时安置好了重光镇之中的事情,让那些人都服下了延缓兰花葬发作的药物,还有一批又一批连夜送去重光镇的解药。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她的妹妹。
一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在营帐之中睡得香甜,这才稍稍放下心。坐在她床边上,伸手给她抚了抚滚到脸颊上的乱发。
陆孟本来心中有事儿,今天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睡之前她还看了一下床头的那个鹰面具,就是槐花给她买的那一个。
然后陆孟就做梦了,梦见了那天和乌麟轩一起被追杀的那件事儿。
梦境之中那天的事情重演,一切都清晰得难以思议。当时陆孟旁观者迷,但是在梦境之中,陆孟是以一个上帝视角来看这件事的。
她发现了许许多多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下马踩到的石头,比如不疼,却揉得肿起来的脚。
比如乌麟轩带她跑的时候,她一直在后面,却为什么没有刀刺入她的后背?
那时候鹰影卫很密集地追在他们的后面,那时候她甚至怀疑乌麟轩拿她挡刀,却为什么后面变成了乌麟轩给她挡?
陆孟的梦境十分凌乱。
梦里她准备离开,和独龙一起进入林子之前,她回头——这一次不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而是看到了乌麟轩浑身是血地躺在原地。
他身边围了一大群的死士,还有……鹰影卫。
但是他们都在紧张乌麟轩的伤势,而乌麟轩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却在笑。
他笑得声如老鸦,满含绝望和凄凉,他嘴唇喃喃,陆孟在梦中隔着那么远,也能听到他在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
她习惯喝果酒和花酒,这种烈酒陆孟不怎么适应。
乌麟轩能不能生育这玩意关系太大了,陆孟最后只说:“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混球。”
没有外人,封北意他们就直接叫陆孟小名。
杀机四溢,她竟是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将死,轻轻地靠进他的怀中,微微扬起秀美的下巴,让他抓得更容易。
乌麟轩笑得张狂,自言自语的像个疯子。
乌麟轩用一把火烧尽江北乱局。
陆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
啊。
月回迅速领命出去,乌麟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儿,而后又顺着手腕,落在了自己伤疤遍布的手背上。
夜里火光映照半面天空,亦是亮如白昼。
而后说:“茵茵会一直都平安的。”
她含着自己的小手指问槐花:“……那你当时给我回信,为什么要说药物对男子无用?”
陆孟搓了两天的药丸子,等到了八月十五,重光镇之中的那件事儿终于排查得差不多了。
“来人。”乌麟轩对着外面喊。
“他们国内两个皇子在争大权,老国王病骨支离,两个儿子相互阴。其中南郦国二皇子是个和善主张和平的,但是南郦国的三皇子却比较激进,而且看不惯他二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想要把他二哥管理的边关弄乱。”
“心里有没有很感动,想要飞到他的身边去?”系统被抓壮丁之后,报复性地问道。
晚上索性一行人就在重光镇之中找了间客栈住下,夜里交流市集关闭,商人们也都休息了。
槐花:“……能否多问一句,那药,公子给谁吃了?”
不断有焰火升上天空,一时间整片天地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开窗来看的人特别多,大家都发出了惊叹声。
“公子放心。”槐花笑着说:“没有治愈可能。”
他没做。
“我不光要让北疆城中的将领肝颤,我要迅速平掉江北乱局。”
陆孟在脑中说:“我是有点不太落忍,但是我不会飞奔去他身边。乌麟轩那样的人,他如果当初真的在意,就不会换了字条。”
“如果我在中刀之后没死,那么男主角就像她说的,不会轻易死。”
那几个奸细被羁押,其他没有疑点的南郦国商人都放出来了。
“对!”封北意说。
他瞒下来了。
“砰砰砰砰砰——”
好久没人叫她茵茵了,她不太习惯听,总觉得不是叫自己。
街道上除了专门收拾狼藉和巡逻的卫兵们,喧闹的声音已经消失。
把自己的小手指拿出来,摆了摆手对槐花道:“没事儿没事儿,那你再给我弄一副绝育的药吧。”
陆孟叼着自己的小手指久久无言。当时可是连系统都没能扫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