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孟哆哆嗦嗦地去翻那些尸体,翻了一会儿就扑到旁边干呕。

吐完了之后又回去继续翻,她这辈子没遭受过这种精神的折磨,翻到最后的时候她都麻木了。

过了今夜,她也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到最后陆孟的收获是两个小瓶,她在脑中问系统这些是什么药。

系统说它不知道。

陆孟回到了乌大狗的身边,不敢随便地搬动他,他身上的伤太多了,贸然挪动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陆孟半跪在他身边,拿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狠狠蹭了蹭,蹭干净了之后把小瓶子打开,把里面的药记倒了出来。

可是陆孟迟疑了半晌,也不敢真的把药给乌大狗喂下去。

如果是解药的话还好说,如果这些刺客带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呢,那不就是直接把乌大狗给杀了吗?

陆孟不敢打这种赌,不敢用乌大狗的性命做赌注。

风越来越凉了。夜也越来越深。

陆孟非常的害怕,她怕鬼啊!可现在她的周遭全都是尸体。

但她不能离开,跪在这里又不知道怎么办,到最后还是把那些药丸都塞回了瓶子里。

脑中问系统:“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系统说。

陆孟又问系统:“匕首上有毒,那……那匕首插的地方,是要害吗?我如果拔下来的话他会不会死?”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是要害。拔下来应该不会死,反而流血,可能会冲散一些毒性。”

陆孟也就是这么想的,她跪坐在毫无知觉的人身边,抖着双手摸上了他前胸的匕首。

陆孟闭上了眼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双手抓住了匕首朝外一拔!

一直昏死的乌麟轩闷哼了一声,竟然倏地睁开了眼睛,和他第一次在树坑里面醒过来的时候一样,锐利如刀戒备满满。

他盯着陆孟好像随时能够暴起,可陆孟却没有功夫理会他的眼神。

抬手抓着他的衣襟,使劲扯了一下,把衣襟扯到了胸口的伤处以下。

然后低下了头,嘴唇对准了他伤口的位置,开始吸血。

把那些毒血吸出来,这是陆孟能够想到的唯一延缓乌大狗死亡的方式。

但这真的是非常的难以忍受,鲜血在口中的滋味陆孟这辈子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她把那些血都吐在地上,再度低下头,吸了一口再吐地上。

在脑中问系统,毒有没有减轻。

系统这一次还算配合,一直在根据她的动作告诉他,毒血清除之后,乌大狗中的毒确实少了一些。

陆孟整整吸了十几口,乌大狗的伤口短时间都不出血了,她才堪堪停下,然后一阵干呕。

生理性的口水,让她把口里的血腥吐的还算干净。

陆孟呸呸吐了好一会,这才抹了抹嘴看向乌大狗。

他竟然醒着。或者说只是眼睛睁开,眼神和精神都很涣散,像之前在树洞的时候一样。

陆孟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那么烫,真得好烫啊,这样烧下去会不会变成个傻子?

可是陆孟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想了想之后开口说了那句台词:“王爷,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脑中叮的一声,台词提示捕捉成功。

系统:“……宿主牛逼。”都这种情况了还能趁着男主角神志不清,见缝插针地补台词。

今天晚上经历得太多了,现在陆孟整个人在害怕和崩溃的边缘游走的时间久了,很麻木但又很清醒。

陆孟把乌大狗的衣襟重新整理好,躺在了乌大狗的身边,避开了他303记伤处轻轻抱住了他。

希望救兵赶快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夜色越发浓重,夜风带动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从凌迟的刀刃,变为了一声声催命的鼓点。

催的是乌麟轩的命,也是陆孟的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孟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她把自己沾染了鲜血的那一层衣服给脱了下来,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他们的周遭都是横七竖八已经僵硬的尸体,陆孟真的好疲惫,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可陆孟根本不敢昏死。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脑中问系统,乌大狗的状况怎么样。

自然是一次比一次糟糕。

可把毒血吸干之后,毒性的发作没有那么快了,还能再熬着等一等,说不定援兵很快就来了。

就在天边泛起一点白,林中也渐渐能够轻易视物的时候,陆孟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而且口干舌燥得厉害。

她在地上根本躺不住了,撑着手臂起身,这才借着细微天光,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干涸的血迹硬邦邦的,乌大狗身上也都是。

不过至少他们都没死。

救兵依旧没有来,追兵也没有来,陆孟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继续待下去,可她又不能贸然的挪动重伤的人。

他这一夜凝固的伤口,如果乱动的话肯定会再度流血的,他有多少血也经不住这么流。

陆孟按着自己的头,起来之后准备去周围找点水,再找一找有没有那种刺淮的树叶,聊胜于无。

乌大狗又失血又发高热这么久,肯定急需补充水分,而且陆孟也实在是又渴又头疼。

陆孟起身,好歹躺了一晚上她现在有行走的力气,可起来走了几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走不了直线。

陆孟在脑中问系统:“我这是怎么了?是被传染了风寒吗?”

可是陆孟摸她自己,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发热。

系统说:“你没有得风寒,你只是昨天吸毒血的时候不小心咽了一点,中毒了而已。”

陆孟:“……操。”

“放心吧不严重。”系统说:“不致命。”

陆孟动了动干涸的嘴唇,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系统也不说话,陆孟和它好几个月都没有昨天晚上说的话多。现在正是“两看相厌”。

陆孟不敢离太远,在林中走了一段,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朝着草木茂盛的地方走。

她的运气还不错,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水声。

陆孟边走边脱了一件衣服,准备像昨天一样,把这件衣服弄湿之后,把水带回去。

可是等她走到了溪水边上,她的头疼得越来越严重,眼前甚至都开始出现了重影。

陆孟看到了一条小溪,掩映在绿植的后面。她朝着溪水边走过去,跌跌撞撞,不小心绊在一个石块上,摔在了地上。

她手中的衣服落在了水中,水流把衣服带走了,但是陆孟没有力气再去抓回来。她强撑了一晚上,此刻再也起不来,连回头看一眼乌大狗的方向也做不到了。

陆孟意识开始涣散,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好像有人在叫她——王妃。

去他奶奶的王妃。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王妃过得像她这么惨,陆孟想回家。

回她自己那个家。

哪怕她的父母都已经重组家庭了,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去哪边都格格不入。

可她至少还有一个自己买的小窝,还有自己的事业。虽然奶茶的店不大,但能够支撑她想要的很多东西。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一个和她共度余生的人。

不用像乌大狗那么好看,甚至不用有出息。只要性格温和待她好,在她夜里怕鬼的时候能陪着她,不需要她彻夜点灯就好了。

这要求多简单呀。

然后陆孟就真的回去了,只不过她还没等回到自己的家,正在家门口找钥匙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王妃。

“王妃,醒一醒,先把药喝了……”

“王妃!”

陆孟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溺水之人浮出水面那样,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熟悉的摆设,涣散的眼神凝落在她床头不远处摆着的黄金凤冠上。

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梦,是梦啊。陆孟心里告诉自己,然后用指甲硌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疼。

大爷的,回去了才是梦。

这操蛋的人生。

陆孟被扶着起来喝药,靠进辛雅柔软的怀抱当中,陆孟把脸埋在她的36d里面,治愈自己这些天以来的疲惫。

好一会儿陆孟有些闷的声音从辛雅的怀中传来:“王爷怎么样了?”

“王妃放心,王爷醒过来了。身上的伤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太医说了,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