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天璇一时不察,被撞了个四仰八叉,她倒在茂丛中,屁股都摔成了几瓣,但还不敢大声呼叫出来,生怕引来了人。
痛啊泪花都迸出来了,天璇揉着腰臀,边跌跌撞撞爬起来,对面的人也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幽暗的月光下,隐约照出了个大致轮廓。
俊眉修眼,身形高大,一身辽人贵族的装扮,只是一手攥着布袋,一手拿着兜网,怎么看都不大着调。
天璇自己做贼心虚,想偷摸逃走,也不敢质问人,但那人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后,惊呼道:“你是贼唔!”
话还没说完,天璇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左右张望了下,压声道:“我不是贼,你别瞎说!”
耶律质睦憋红了一张脸,他的口鼻都被死死捂住,快喘不过气儿了,但眼前这姑娘力气不小,轻易不肯松手,他忽想一计,舌尖灵活地扫过了她的掌心。
天璇一惊,松开人朝后直推,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那份濡湿黏腻的异样感觉迟迟褪不下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会遭遇这种事儿,羞愤之余,只感觉一股血气直往上冲,耳根子到脸颊都滚烫滚烫的。
她正想出手好好整治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哪知对面人低呼一声‘别动’,她就真吓得不敢动了,耶律质睦往前一扑,露出洁白的一排牙。
“抓到了!”
天璇低头一看,只见那网兜子里有只黑虫在那儿蹦跶,她瞬间煞白了一张脸,朝后蹬蹬直退,哆嗦道:“别别别别过来”
她怕虫,尤其是这种又黑又丑的虫,耶律质睦奇怪看了眼,嘟囔道:“你不是辽人吧,我们的姑娘就没怕促织的”说罢捏起虫子,往布袋里一装,再系紧了绳子,悠鸣声回荡不绝。
天璇看出来了,这是来抓虫子的。
耶律质睦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暂且离她稍微远了些,问道:“你不是贼,为什么会穿成这样的,听你的口音当是宋国人,
你是那位宋国王妃?”
天璇自然不会将这事往白珠那头扣,遽然变色道:“你管我是干嘛的!出来乘凉不成吗?只准你抓虫,不准我兜风?”
至于穿着打扮,天璇扯了扯身上的夜行服,故意粗着嗓子道:“我们中原对女子束缚颇多,要是大半夜还在外头转悠,被发现是要说闲话的,所以穿成这样是怕人发现,只为着方便罢了。”
反正谁横谁有理,耶律质睦发现自己说不过她,便也没有多追究,料想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而且事不关己,他就高高挂起。
“哦那你继续吹风吧,我要抓促织了,再会。”
他说完就朝着深处去了,天璇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腿肚儿都在打颤,也不知道是被他吓的,还是被虫子吓的。
回到白珠那头,她将自己听到的完整转述给了人,白珠听完沉思半响,指节敲了敲桌面道:“我就知道,那两个老滑头肯定没那么简单,原来他们还惦记着三州三关呢。”
知道了对方的打算,接下来就好办了,白珠抬眼笑道:“辛苦你了,守了这么多日夜,总算有了结果。”
天璇说不辛苦,神情恹恹,白珠察觉出她的异样,忙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还有些想家。”
是该累了,连守了这么些天,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白珠宽慰人道:“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辽皇帝那头我来应付,你不必跟着我露面。”
天璇求之不得,今夜撞上的那人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能在萧府出现,衣着又如此不凡的,想来定是个能叫上名儿的人物。
她眼下是糊弄住了他,但难保往后那人回去细想琢磨时,不会怀疑些什么,辽人个个心机深沉,到时候万一把王妃牵扯进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只是这事不能跟王妃说,毕竟没头没尾的,只会惹她平白操心,不如自己这些时日先躲着些,等风头过了再出来露面。
到了第二天,萧绰过来同
她说起昨个儿宴上的事情,挺直了腰板道:“瞧瞧,还得是我向着你,替你拦下了我舅舅,你是不知道,我舅舅这人性情古怪偏执,最是喜怒无常,若是教他看见你,难保不会起什么心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干脆改嫁得了,你那夫君靠不住,我给你透个底儿,舅舅昨夜同我说了,要联合南边和北汉,一同纵军伐宋,到时候真打起来,宋国必败无疑!”
她在这儿喋喋说着,白珠便摆弄着她的一套香具,袅袅云雾升起,缭绕在鎏金钳珠莲花小香炉四周,萧绰吸了吸鼻子,说好香!
她凑了上前,看着那些陌生古怪的小东西,见白珠行云流水的动作,疑惑道:“这是什么香,我好像从来没闻过。”
辽国这些年因为燕云之地,受到了不少中原文化的影响,所以上流贵族的帐中屋中也会焚香,但到底底子不够,所焚所熏的香料通常不够精细,只是依葫芦画瓢,囫囵个丢进去点染,图个香气罢了。